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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得救,不是脱险,只是正在救治,太医的话让李崇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子不安,那一身血迹倒在他眼前的画面还在他的眼前,毒,这个小皇帝竟然曾经给宋离下过毒,竟然下过毒,李崇的第一次牙都要咬碎了:

“朕去见他。”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太医不敢硬拦,李崇的反应一直被阎毅谦看在眼里,现在的着急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宋离身体中的红蔓又确实是李崇的手笔,难道从前陛下磕了头,真的将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吗?

阎毅谦上前,轻轻按住了李崇的肩膀:

“陛下,宋督主还没有醒,身边有惯常照顾他身体的顾太医在,您也中了迷药,还是先服药的好。”

李崇的动作顿住,顾亭,顾亭从前一直都回话说宋离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心疾,所以他是真诊不出那人体内的毒而误以为那是心疾,还是已经猜到了宋离体内的毒是他下的,才从不敢真的回话?

李崇将端上来的药直接一饮而尽,顾不得所有的人阻拦,连鞋都没有穿便挣扎着下了床,他必须要现在就见到宋离。

隔壁血腥味混着浓重的药味儿确实称不上好闻,顾亭转身就看到了一身中衣连鞋都没有穿的李崇,慌忙行礼,李崇此刻已经定下了神儿来,沙哑无比的声音响起:

“其他人都下去吧,顾亭留下。”

又一次被单独留下的顾太医人都有些僵硬。

李崇勉强挪到了榻边,胸口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榻上的人闭着眼并未醒,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了下来,透过锁骨处能看到中衣里面包裹着伤口的纱布,宋离闭着眼睛的模样让他无端心慌:

“顾亭,他身上中了毒你看出来了吧?”

顾亭直接跪在了地上,额角的汗都下来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欺君啊?

“别跪,起来吧,朕不记得从前发生了什么,你和朕说清楚那是什么毒,有没有办法解毒,无论从前如何,朕现在不能让他死,你明白吗?”

他执意第一时间要看到宋离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果太医知道那毒是他下的,只怕不敢擅自给他解毒,他最怕的就是他知道的晚了。

顾亭听到这话的时候人都有些傻了,所以陛下现在后悔了?他的心底忽然替宋离升起了一股不干和怨气,这红蔓是说下就下?说解毒就解毒的吗?难道陛下在下毒的时候都不想想吗?

他忽然挺直了脊背,第一次直视天子:

“陛下,督主中的毒叫红蔓,这种毒是后宫常用的毒,中毒的人会慢慢衰弱,最后嗅觉,视觉都会慢慢消失,人最后耗竭而死,这种毒没有解药。”

李崇的瞳孔猛然收缩,指尖掐进了整个手心,但是什么都比不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痛,错愕,还有从心底升起的抑制不住的愤慨,他只想笑出声,这TM算什么?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李崇的眼眶都红了大片,他TM的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大孽吗?大好前途穿越到这个狗屎时代,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的一个喜欢的人,现在告诉他他喜欢的这个人被他下了解不了的毒?他要亲眼看着他死在他眼前?

李崇周身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轻轻握住了那人几乎没有任何活人温度的手,话语几乎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样;

“没有任何的办法吗?”

顾亭看着这个年轻的天子,最后还是开口:

“有一个冒险的办法,从前只有一个人尝试过活了下来,过程很痛苦,需要人有顽强的求生意志,臣之前和督主提过,但是督主没有用这个法子。”

李崇骤然抬头:

“为什么?”

顾亭垂眸开口:

“这法子短则三月,多则半年,解毒期间会很遭罪,并无精力顾忌其他,想来督主是有放不下的事吧。”

李崇怔然愣了一下,他想到这么多年宋离苦苦维系朝堂微妙的平衡,想到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和从前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皇帝,所以宋离放弃了那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

眼眶酸涩难耐:

“只有这一个办法是吗?”

“是,但是用这法子也要等督主过了眼前这一关。”

李崇低头帮他暖着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他的眼前都是昨晚宋离的模样,他提剑来救他的样子,他挥剑斩杀那两个叛徒的样子,他质问他的样子,还有最后他推开他,让他一个人出去的样子。

第一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宋离,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从前的一切,也知道你现在或许并不信任我,但是想一想这些日子的我,撑过来好不好?”

他这身子就是李崇的身子,他没有任何的选择,李崇的一切他都只能被迫接受,包括这身体曾经做下的一切,这口锅他背的结结实实。

榻上的人一直都没有醒,李崇擦干了眼泪,收拾了心情,他知道外面还有无数的事需要他解决,宋离不放心朝堂,不放心先帝托付给他的废物小皇帝,才会苦苦撑着,但是他不是那个废物李崇,他会让宋离才可能安心地去解毒。

一身中衣的皇帝回到了正阳宫,换上了玄色大的龙袍,一切的情绪都被收敛回了心中。

阎毅谦看着从内室出来的李崇时都微微一挑眉,锋芒内敛,小皇帝到底是不一样了:

“王爷坐吧,和朕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陛下,臣审问了昨夜反叛的禁军副统领,昨夜的火是禁军奉太后和首辅之命放啊,陛下宫内的迷香是太后命人在浣衣局做的手脚,此刻王和保的府中还有慈宁宫,臣都已经命人围住,不得出入。”

和李崇估计的差不多,这朝中有能力闹出这些动静的也唯有他们,但是还是不对,王和保是历经了三朝的老臣,绝对不可能是沉不住气的人,如今他虽然有意削弱首辅,但是这一场争斗还远远没有到能定胜负的时候。

造反可是抄家灭族的事儿,王和保怎么可能就直接走了最冒险的一步棋。

“王和保并非皇室宗亲,朕死了他和太后只能扶立新君,但是也难免背上骂名,非不得已时不会走这条路,到底是什么逼他如此沉不住气地在此刻动手?”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此刻李崇还能冷静地分析出王和保太过着急确实让阎毅谦高看了一眼,他不知道宋离还能撑多久,所以他决定让周家在此刻就昭雪,他站起身,从一边带来的盒子中取出了一份圣旨:

“陛下,王和保急于动手的原因就在这里。”

李崇展开了这道圣旨,他确定这不是他下的圣旨,因为他还未亲政,并不能下明旨,而这后面的玉玺后的印鉴乃是先帝的年号,他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这封圣旨的意思是为被光帝处斩了全家的周家平反:

“这是?”

他没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阎毅谦开口:

“陛下,这圣旨上的周家乃是清流世家,当年被处斩的周合礼官居总督,曾多次上书规劝光帝陛下不要密信丹道,笃信方士,曾几次触怒龙颜。

光帝十年,内阁出缺,当时有力争内阁的人便是周合礼和王和保,甚至朝中奏请周合礼进内阁的声音还要大一些,但是就在那时周合礼忽然被弹劾勾结逆王遗后,有谋反之嫌,同时周家还被搜出了周合礼和逆王遗后通信的手书。

当时朝野上下都很多朝臣都上奏笃定这是构陷,但是京中的圣旨下来的却十分快,甚至连彻查都没有,便以谋反罪定罪了周家,周家四十八口从下狱到处斩都不过十几天,当时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崇听的眉头直皱:

“所以王和保当年为了进内阁,构陷了周合礼,而这个构陷正好给了光帝一个杀掉周合礼维护颜面的理由,但是先帝既然有心为周家翻案为什么这圣旨直到现在才被你拿出来?”

提及先帝的心思,阎毅谦沉默了一瞬,他想到了隔壁生死不知的人,半晌之后才开口:

“人人都以为周家的人都死绝了,却不想那一场劫难中有两个周家的小公子讨了出来,其中周府的二公子周墨黎改命换姓进了宫,他的名字就是宋离。”

李崇的瞳孔骤然放大,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的圣旨:

“你说什么?宋离是周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