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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宁咎在给阎云舟的胸口换药,北境这边的天气冷,人几乎不会出汗,伤口愈合的倒是还挺好的,没有发炎红肿,只不过阎云舟肺炎的症状却缓解的相当有限,宁咎知道这是大蒜素的作用不够。

相比于昨天晚上的焦虑,在今天得到了绿矾油和知道这外面就是露天煤矿之后,宁咎紧绷的情绪有了一丝缓解。

大蒜素虽然是没办法完全治愈阎云舟,但是毕竟是发挥了作用的,虽然制备磺胺很难,可现在到底是有了方向也有了原料,他不信他做不出来。

“伤口没什么问题了,我现在帮你拆线,来,平躺下来。”

阎云舟被宁咎扶着平躺到了榻上,宁咎拿来了他的医药盒子,用酒精给手和器械消毒之后,拿起了镊子和剪刀。

他的神色专注地盯着阎云舟胸口的伤,阎云舟几乎一垂眸就能看见他扑闪着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疼吗?”

“不疼。”

宁咎拆线的水准自然没有问题,没一会儿,那线便被拆了出来,他拎着线头笑了一下:

“好了,起来吧,线拆下来你伤口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至于里面肺部的情况我们还是先用大蒜素。

虽然不能完全治好,但是总能缓解,我手头的药已经有眉目了,放心,我说能救你就定然能救。”

宁咎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笃定的自信,浑身都像是发着光一样,阎云舟抬手系好了上衣的扣子,笑了一下:

“是黑山上有你要的东西?”

昨天晚上这人还坐在桌案边上挠头呢,看来今天是收获不小。

宁咎给手里的器械消毒收好,精神轻松了不少:

“黑山上是有我要的东西,不过有一样却是从青羊道人那里要来的,没想到他还真是有,若是他没有,我还要再费上一番功夫,哦,对了,我答应了他用烤鹿肉换他手中的绿矾油,你勉为其难就让人给他烤点儿鹿肉吧。”

宁咎说着才想起来今天还答应了那老道士给他鹿肉来着,阎云舟此刻倒是没有表现出对青羊道人的抗拒:

“既然你答应了,一会儿让人去猎就好了。”

宁咎点了点头,给他一个鹿也不冤枉,绿矾油其实就是粗制的硫酸,他只需要进一步提纯就可以。

但若是那老道士没有绿矾油,他恐怕还要先干馏胆矾去制备绿矾油,费时费力,还要再找原料。

“你早点儿睡,我去画装置图。”

此刻原料都齐备的情况下,装置图就好画了,宁咎重新回到了那个桌子边。

先是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需要合成的原材料氯磺酸,氯磺酸可以通过浓硫酸和浓盐酸发烟制备,所以首先他需要先得到浓硫酸。

有现成的绿矾油,绿矾油在强热的作用下可以生成三氧化硫,而三氧化硫和水反应生成的就是比较纯净的硫酸。

这整个过程他可以通过加热的方式进行,只不过这一步他能得到的应该仅仅只是纯净一些的稀硫酸,还远到不了能够合成氯磺酸的程度。

但是提纯浓硫酸就没有那么难了,简单粗暴的方式是直接煮,只不过这一步最多能够将硫酸的浓度提到70%左右。

不过这就够了,70%恰好是浓硫酸和稀硫酸的分界线,这个浓度的勉强就可以用了。

这整个过程他手中的设备勉强可以满足,只不过硫酸作为基础的化学试剂,他需要的量会很大。

所以他还是又画了一些设备,主要就是一些瓶子,储藏罐,毕竟浓酸可不是用什么都可以装的。

接下来就是需要用浓硫酸来制备浓盐酸了,其实这个反应很简单,只需要在浓硫酸中加入氯化钠就可以,也就是食盐,反应中生成的氯化氢气体和水结合就是盐酸。

他画了一个装置,上面连着的是两个烧瓶,左边的烧瓶和右边的烧瓶用一根管子相连,右边的烧瓶上方连着一个可以滴水的水漏装置。

这样左边瓶子中放上浓硫酸和盐,产生的氯化氢气体就会顺着管子到右边的烧瓶中,于烧瓶中滴落的水充分混合,从而提高盐酸的浓度。

氯磺酸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只差最后加热发烟化合的过程了,这个过程并不难,但是有一个明显的问题,那就是氯磺酸有毒。

氯磺酸蒸汽能够直接损伤呼吸道,轻一些是咳嗽,咽痛,流涕流泪,重一些可以直接引起化学性肺炎或者肺水肿。

那可真是阎云舟没救了,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了。

阎云舟远远便看见宁咎又开始托腮了,他笑了一下,披着衣服起身,起身的时候有些咳嗽,宁咎闻声看了过来:

“怎么了?”

“没怎么,想看看你那么认真在画什么?”

阎云舟缓步走到了他身边,宁咎下意识给拍了怕身边的椅子,阎云舟坐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低头看着,宁咎好笑:

“看得懂吗?”

身边的人颇为诚实地摇摇头,开口问道:

“看不懂,怎么停下来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宁咎抬起笔在氯磺酸三个字上圈了一下:

“这个东西是制药的一个中间产物,有毒,手不能碰,鼻子也不能闻。”

阎云舟的目光盯在了氯磺酸那三个字上,微微皱眉,不能碰不能闻已经是很毒的毒药了,他看向宁咎的眼神难掩担忧:

“中间产物?做你的药必须要经过这个有毒的东西吗?”

宁咎放下了笔,双手抱住了手臂,无奈点头:

“是,绕不开,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原料,必须经过它。”

“若是碰到,闻到了,会怎么样?”

宁咎转头,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笑了一下:

“就和你差不多吧。”

阎云舟的目光一紧,他忽然抬手就要收起宁咎眼前的这些画纸,宁咎被他的动作一惊,连忙扣住了他的手腕:

“哎,干嘛啊?”

阎云舟苍白的脸上有些严肃:

“别做了。”

宁咎懵了一下,手再次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他抬眼就对上了阎云舟那半点玩笑都没开的眼睛,这是怕有毒吗?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等等等等,没有那么严重,不能碰我手套,不能闻也有办法,做一个面罩就行了,别动了,都弄皱了,我好不容易画的。”

宁咎手下的那只手腕冰凉,阎云舟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话中的可信程度,宁咎赶紧趁着这个间隙解救出他手下的纸,看出他目光中的犹疑,立刻再次开口:

“真的,没骗你,你看我像是不怕死的人吗?”

氯磺酸这个特性确实是麻烦一些,但又不是没有办法,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就可以,反正也不用太长的时间。

阎云舟听了他这话才松来了手,盯着他的目光很郑重:

“煜安,若是需要冒险,就不要做。”

宁咎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他做的是给他用的药,若是他放弃了,他就真的没救了,他不愿意深想阎云舟话后的含义,半晌只是轻松地笑了一下:

“放心,没有问题,做一个防毒面罩很简单的。”

阎云舟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走开,就这样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宁咎继续方才的思路。

氯磺酸准备出来了,剩下的才是重头戏,苯的制备。

若说对于氯磺酸他在有浓硫酸和浓盐酸的情况下是十拿九稳,那么对于苯的制备他是真的心里没有太大的谱,毕竟就算是在现代的实验室中制苯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现在他能够想到的可以制苯的方式就是通过干馏煤先得到煤焦油,再通过盐酸洗煤焦油,最后反复蒸馏的方式来得到苯。

而且这大概率也只能得到比较粗制的苯,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干馏其实用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干馏煤了,反应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对煤加强热。

使之碳化分解,一般产物一般根据温度的不同而分解成不同的气体,固体和液体。

而他需要的就是将煤加热到500度左右,这个时候煤焦油就会析出,而粗苯就会存在于煤焦油中,再通过处理煤焦油的方式将苯提炼出来,所以他需要画出干馏装置。

宁咎找来了一张比较大的纸,一边画一边不断地在心中将从初三开始的化学老师逐个谢了一遍。

尤其是读本科的时候教有机化学的杨大爷,那老爷子因为次次让他们画实验装置,凭白被多少学生吐槽他是没事儿找事?

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干馏煤在学有机化学的时候算是一个经典的实验反应,干馏装置宁咎在大学交作业的时候不知道画过多少遍,当年遭过得罪,终于在今天真香了。

只不过有一点问题就是,这装置图他是非常熟悉,就是这毛笔有些不太听他使唤。

在阎云舟的眼里就是宁咎握着一支笔哆哆嗦嗦地很认真在画,弄的他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他一个哆嗦画错了。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宁咎这才停了笔,总算是将这张干馏塔图画了出来,不光如此他还将需要注意的细节,通过放大图的方式画了出来,这样可以让工匠在制造的时候更为直观。

宁咎终于放下了笔,抬手按了按肩膀,这用毛笔真麻烦,整个膀子都跟着用力,阎云舟看了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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