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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一笔的线条落在了纸面上,画面中是三个凸透镜链接成的设备,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最简易的瞄准镜。

上研究生的时候,他们的宿舍中有一个室友喜欢打枪,曾在寝室中自制过简易的瞄准镜。

他看过一眼设计图,瞄准镜的主要功能其实就是使用光学透镜成像,将目标影像和瞄准线重叠在一个聚焦的水平面上。

而他不需要制造出能够变焦的复杂瞄准镜,他只需要在两百米的范围内让瞄准镜起到辅助瞄准作用就可以了。

“咳咳…”

就在宁咎正要修正一下图纸的时候,屋内传出了闷咳的声音,宁咎立刻起身,屋内的人微微弓了身子,手抵在了唇边,咳的脸色都有些发红,他快步到了床边:

“别急,慢点儿,没事儿的。”

他坐在床边,微微扶抱起了一些阎云舟的身子,手覆在了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帮他顺着。

声音再不见了面对李寒那些将领时候的冰冷,阎云舟咳得费力,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耳鸣也伴随着咳声而起,宁咎的声音就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一样,让他觉得听不真切。

只是抱着他的气息他非常熟悉,脆弱的情绪在病中总是格外明显,他的手微动,宁咎便握住了他:

“你失血过多,对心脏和肺部都有些负担,没事儿的,我们慢慢养着,会好的。”

宁咎抱着怀里的人,用被子将他围住,像是哄着小朋友一样晃了晃:

“感觉好些了吗?我做了些鸡丝粥,要不要尝尝?”

耳鸣渐渐褪去阎云舟才听清了宁咎的话,微微侧过头,声音低缓却带着笑意:

“你,做的?”

“是啊,当我只会做手术呢?我会做的粥很多,我还会做皮蛋瘦肉粥,只不过没时间去做皮蛋,只能先给你来一个鸡丝粥,怎么样?赏个脸?”

他知道,频繁的高烧之下阎云舟不会有什么胃口,但是他现在正在用阿司匹林和磺胺,胃里必须要吃些东西才行。

“好,你做的,我定要多吃些。”

阎云舟靠在宁咎的身上,每一次的呼吸都牵连着周身的伤口疼着,但是他只要醒着,便不会流露出分毫的痛色。

宁咎知道他不愿让他担心,却每每看到他隐忍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忍,压抑。

他在阎云舟的身后垫了很多软乎的软枕,扶着他靠在了上面,亲自端了粥坐在了床边,吹了吹粥喂到了他的唇边:

“别勉强,能吃多少吃多少。”

阎云舟勉力想要多吃些,却还是吃了半碗之后胃脘便有些涨,他不说,宁咎却直接收起了勺子:

“才退烧,半碗就够了,等两刻钟再吃药。”

这一次醒来周身的痛感没有太多的缓解,但是好在精神比之前两次都好了一些,阎云舟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军中的情况,他握了一下宁咎的手,眉眼有些小心地开口:

“军中这两日可有什么事儿?”

宁咎没有看他,一边就着勺子将阎云舟剩下的粥都喝掉,一边开口:

“我这几天也没出去,不知道。”

“下…咳咳,下午帮我唤一下殿下吧,还有军中将领…”

阎云舟的话还没有说完,宁咎便骤然抬头:

“你身上的伤不轻,多处有缝合,腹部更是开了刀,现在不能见生人,以防感染。”

这话说的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阎云舟看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再次开口:

“那隔着屏风可好?”

宁咎将手中的粥碗“啪”的一下撂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阎云舟收了声儿只睁着眼睛看着他:

“你是想知道军中的情况吧?这两天军中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对面的人也没有过来,双方都延续了之前的僵持状态,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阎云舟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能感受到宁咎的情绪似乎一直在压抑着。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天,宁咎几乎寸步不离阎云舟左右,体贴细致但是却依旧让邹小虎守在门口。

阎云舟见不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见不到他,就连李彦有两次到门口都被宁咎给挡了回去。

时间一长外面的人难免没有些其他的想法,终于这天宁咎走出了院子,直奔大帐,他进去的时候李彦正在和诸位将领谈论后续的战事,见他进来,所有人都纷纷噤声看了过来,李寒下意识站了起来:

“宁公子,是不是王爷出了什么问题?”

宁咎掀开了帘子进来:

“没有,他正在睡着,殿下,我想知道后续对对岸的人诸位准备如何应对?”

这是宁咎第一次在没有阎云舟在场的情况下公开过问战事,李彦也有些意外,不过宁咎在幽州的战功摆在那里他自然也没有对他这样直接的问法有什么意见:

“现在对方的手中也有了火药,这对我们是一个劣势,他们有船,活动更加便捷,我们在河岸上的炮火未必能起到防御的作用。

但是吴寒和肖淮想要率军攻过来也没有太大的可能性,所以,僵持恐怕在所难免。”

宁咎将手中的图纸摆在了李彦的桌子上,他的神色是少见的阴冷:

“他们的火药不过是东施效颦,动过阎云舟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不是会用船只做饵吗?那那些船只也不必再给他们留下了。”

这话真是听着够提气的:

“你有办法毁掉船只?”

宁咎何止想要毁掉对方的船只,他要让那晚所有的人都为阎云舟的伤付出代价。

晚间阎云舟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宁咎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他想撑着身子起来,却牵扯了身上的伤口,他没有再动,而是静静地看着宁咎,直到宁咎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在做什么?”

宁咎却没有将手中的东西拿过去,那三个凸透镜是他找人定做的,他正在调试焦距。

“没什么,随便摆弄摆弄。”

阎云舟却握住了他的手:

“煜安,你想做什么别瞒着我。”

这几天他的屋子没有进来过除宁咎之外的人,宁咎更是几乎很少和他提及外面军中的事儿,每一个晚上这人躺在他的身边,都会被噩梦惊醒,有的时候是叫着他的名字,有的时候是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的心中实在不安,那一晚他本就是怕宁咎再受到战场的刺激才没有让他陪着过去,但是转眼他却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只怕宁咎会因此再沉沦在从前的噩梦中出不来。

“我能做什么?别瞎操心了,今天下了一天的雨,腿上有没有难受?”

他掀开了被子,想着看看阎云舟膝盖上的情况,却被人拉住了手臂,阎云舟幽深的双眸紧紧钉在宁咎的面上,声音气虚,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你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睛便会不自觉地往下看。”

宁咎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盯住了那人黝黑的瞳仁:

“好,那我直说,阎云舟,我告诉你,在你伤好之前,你不要想着再操心任何的战事,我更不会让你见军营中的任何人。”

宁咎的心中就像是有这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在驱动着,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声音在心底告诉他,他不能让阎云舟出这个屋子,不能让别人见到他,他只有在这个屋子中,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阎云舟的身体经不起感染,更经不起他的夙夜忧叹,他不可能再放手,他会日日夜夜看着他。

外面的所有人他都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要将这个屋子,这个院子变成一个牢笼,将阎云舟好好地保护在里面。

阎云舟感受到了他极端的情绪,心中有些不安:

“煜安,你别担心,我不问军中的事儿,只是和殿下和军中将领见一面。”

宁却一瞬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立刻开口:

“我说不行,阎云舟,我不是在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