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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有些意外。

她以为谢敛会如往日一般, 让她走。

但?只要能留下便好,毕竟其余人是借口搜查人贩子进的驿站,无法在这里久留。一旦搜查的差役离去, 何镂有的是机会对谢敛下手。

“查完了?”何镂道。

驿站就这么点位置,早查完了。

衙役也不敢得罪何镂, 迟疑着看向宋矜, 见宋矜点头才道?:“是。”

何镂瞥谢敛一眼, 不阴不阳道?:“既然查完了, 那还杵在本官这里做什么?”

衙役们?讪笑, 连忙退下。

没?一会?儿,人便走得七七八八。

宋矜立在谢敛身后?,扫视房间。这屋子常年不住人, 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冷风从只剩框子的从窗户外灌进来。

她抿了抿唇。

有些担心。

顶着何镂的目光,宋矜欲言又止。谢敛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 率先抬眼,对着何镂说道?:“让我考虑一晚。”

先前当着那么多人,何镂都按照谢敛行事。这会?儿人都走光了, 更犯不着拿腔拿调。何镂果然想都不想,转身便朝外走了。

他走到窗外, 回过头,“谢含之,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才懒得跟你装模作样。但?你既然落在我手里, 想要活着, 就按我的规矩来。”

“明日天亮,你来拿答复。”谢敛道?。

何镂盯着他。

过了会?儿, 闷头朝外走。

宋矜看着何镂走远,院内安静下来。

春日夜里的风,仍是冷的。宋矜坐在桌案前,不由打了个哆嗦,慢吞吞抬眼朝着谢敛看过去——

对方正?瞧着她。

这目光堪称温和,却?有些严肃。

“先生。”宋矜忐忑。

谢敛手里捏着那卷册子,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灯光下,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只朝着她道?:“过来。”

两人已经隔得很近了。

宋矜有些窘迫,却?没?有追问?为什么。

她太习惯谢敛这副严肃的模样了。

或许下一刻,他又要说她这样不该、那样不该,总之就是不能陪他以?身犯险。

好像他的命不值钱,而她是多么珍贵的人似的。

宋矜当然不这样认为,她的脑子里挤满了反驳的话,只等着谢敛先开口,她便快一步地反击回去。

她无意识、听话地往前挪了挪。

谢敛的手搭在她肩头。

将解下的斗篷,搭在她身上。

他指腹是冷的。

掠过柔软的脖颈,带起一阵隐秘的战栗,令宋矜克制地抿着唇瓣,忍住那股痒意,才不至于?失态。

“先生……”宋矜无措道?。

谢敛随意“嗯”了声。

灯光下,青年睫羽低垂,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不知道?为什么,宋矜心口也泛起细密的痒意。

而谢敛浑然不觉。

他又翻了一页,问?道?:“你恰好遇到了追查人贩子的衙役?”

宋矜点头,说道?:“郎君早就安排好了?”

她心口砰砰乱跳,眼睫扑簌。

谢敛骤然抬眼朝她看过来,默不作声瞧着她。在跳跃的灯火下,宋矜的思维有些迟钝,心神混乱。

今夜追捕人贩子,可能是巧合。

但?追查人贩子,刚好追查到了驿站,就未免太巧了。

更何况,陈知县从前跟着何镂做事,现在转而投奔了谢敛,最?怕出现在何镂面前。若是陈知县自己?的意思,绝不会?让人来何镂所在的驿站。

所以?,更像是谢敛早算好了一切。

他知道?新政成功在即,赵宝何镂一党会?对他下手,提前做了准备。

“不全是。”谢敛仿佛也有些不自在,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一贯不解释的人头一次慢慢说,“比意料中来得早了些。”

宋矜顿觉哑然。

慢慢回过味来了。

如果时间来得及 ,他五百两的漏洞也等不到何镂翻出来,他自己?就先一步填补好了。

这么一说,宣化县十几年积攒下的烂账,想要寻个错处算计他都这么难。但?话又说回来,他明明做好了安排,却?什么也不跟她说。

宋矜闷闷道?:“哦。”

谢敛道?:“并非有意不告诉你。”

因为这话,宋矜忍住的不高兴几乎要从心里漫出来。她凝视谢敛,本该追问?,却?又堵着气不肯问?为什么。

“我确实需要你帮忙,在最?短的时间内填上那五百两的漏洞,事态紧急,也无暇说些别的。”谢敛说。

宋矜心口倏地松开。

她明白了谢敛的意思,也不生气了。

“拢好衣裳。”谢敛扣着书卷说了声,点漆般的眸子里跳跃着灯火,倒映出她的影子,“莫要多想。”

“我……”宋矜骤然心虚,她羞于?谢敛猜出她的小心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雀跃,本能地欲盖弥彰,“我没?有。”

谢敛仍瞧着她。

他略想了想,只道?:“没?有也好。”

没?料到他这么说,宋矜微怔。她有时候便如此刻这样,觉得谢敛很能洞彻人心,所以?有时气恼他刻意迟钝。

宋矜不由低落起来。

她拢着斗篷坐了会?儿,说道?:“他们?原是进不来的。”

夜里的风越发冷了,宋矜往前挪了挪,目光落在谢敛握着册子的手上。对方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脉络清晰。

然而此刻,指甲盖有些泛青。

他穿得确实太单薄了些。

“带着他们?闯进来,一刻钟也不敢耽搁。”宋矜挨到谢敛身侧,解下斗篷一角,搭在他肩头,“先生觉得我是为什么?”

她就这么骤然靠在他肩头。

斗篷染着体?温与药苦,笼罩向他。

谢敛本可以?避开。

他僵坐着,低垂着眼睑,没?有作答。

然而女郎却?仍瞧着他,毫不遮掩眼底的担心。谢敛看她一眼,抬手按住了她肩头的斗篷,只道?:“穿好,别让咳疾复发。”

或许是因为他的避之不答,她有些不高兴了,目光就这么凝在他身上。良久,久到他都有些开始反思,是否该解释一句。

“因为我担心你。”宋矜却?说道?。

谢敛因为她骤然的回答,指骨蜷起。

青年像是一道?极淡的影子,轻轻瞥她一眼。他克制而隐忍地沉默片晌,端坐着,想了便可方才无奈说道?:“我知道?,”

宋矜侧目瞥了一眼斗篷,闷咳出声,故意说:“咳疾复发,也没?有日日担惊受怕难受。”

谢敛骤然要收回手,却?被宋矜抓住了衣袖。

他本该拂落她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僵硬地垂下手。

蜡烛一寸一寸烧下去。

仿佛谁也不愿再进一步、或再退一步。

直到窗外脆响一声,羽箭穿过窗棂。宋矜慢半拍才察觉过来,人已经被谢敛拉了一把,她被扣在他身后?。

冷风灌入窗内,宋矜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远处火光渐近,脚步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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