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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灵芝越看越喜欢,虽然心疼买布的钱,但谁不喜欢新衣裳新鞋呢?最喜欢的是儿子儿媳的孝心啊。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陶贵回屋换衣裳,不一会儿就穿上全套的衣裳鞋子出来了。梁玉馨给他俩做衣裳是注意了版型的,不肥不瘦,穿着特精神。宋灵芝照过镜子就喜滋滋的,陶贵的嘴角也压不下去,一直带着笑意。

陶睿说:“瞅瞅,这贴心儿媳妇上哪找去?爹,娘,我出生那会儿你俩不是还生气我是个小子吗?今天可是让你们如愿了,我给你们找了个好闺女回来,往后啊,你们就有闺女疼了。放心,你们偏心她我也不生气,谁让她是我媳妇呢,你们就把她当闺女,把我当女婿。”

“臭小子瞎说啥。”宋灵芝拍了他一下,又拉住梁玉馨,笑说,“馨馨真是哪哪都好,我们家老五娶到你可是他的大福气。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梁玉馨抿嘴笑了,“嗯,我记得了。不过睿哥对我可好了,我也会对睿哥好。我俩肯定不让爹娘操心。”

“好,你俩快歇歇去,我和你爹出去看看还有啥事。”宋灵芝推了他俩一下,转身叫上陶贵就出门了。

那脚步生风的样,看不出半点疲惫来。

他们两口子那有事儿啊,是出去炫耀去了,看看谁家孩子结婚记得给爹娘做新衣裳的,这还是儿媳妇亲手做的呢,炫耀,必须炫耀!

有陶贵和宋灵芝这一身新装扮,就算有相信他俩偏心的人,也觉得这偏心是值了。毕竟陶家五个儿子,只有陶睿小两口最孝顺呢,见天儿的给老人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换了他们,他们也偏心啊,没毛病。

而听说陶睿爱占便宜的人是更不信了,陶睿要是爱占便宜,死抠死抠的,还能天天给爹娘吃那么多鸡蛋?能给爹娘买好东西做新衣裳?他就不是抠,是不乐意让兄嫂占便宜吧?所以说白了,想占便宜的根本就是陶家那几个大的。

陶东他们几兄弟敏锐地察觉到别人态度的变化,那真是一口气堵胸口,不上不下得难受。

等他们收工回家,陶睿和梁玉馨已经跑了一趟镇上,拿到结婚证了。梁玉馨的户口也迁到了陶家,正式改名为梁玉馨。

他们到家的时候,小两口正在看结婚证呢。这年代的结婚证和后世不同,就是像奖状一样的纸,上面印着简单的毛主席语录,中间印着个肿郑写了他们的名字,没有贴照片。

陶睿找出一本书,梁玉馨先用白纸包住结婚证,才夹进书里面,就怕模糊了字迹或者弄皱了,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下面的抽屉里锁好。

这一下午的工夫,几个兄嫂已经商量好了,晚上吃完饭谁也没离桌。陶东先开口道:“爹,娘,我没让老四走,让他们留下把家里的事弄明白了再走。他们两口子是镇上的,懂得比陶睿多,你们不听我们几个儿子的,好歹听听老四的话。”

陶北脸色不大好看地说:“爸,妈,大哥告诉我老五抓山里的东西卖?这哪行?镇上现在是不抓人只没收东西,但不抓人大伙儿也知道啊,跟我家隔了三户那家的儿子就投机倒把,被没收两次东西了,我们那两条街都没人和他们家人说话,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这不是抓不抓的事,这是成分不好,是思想有问题。”

孟珍也板着脸,“爸,妈,我和陶北的工作是接我爸妈的班,肯定不能丢了。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要是老五出了事,我们为了工作只能划清界限了。我们还有孩子和爸妈要养呢,最好是管住老五,别再让他碰这个。”

陶西嗤笑一声,“能管住他?他偷摸弄了东西,我们这么多人没一个发现的,咋管?”

陶南看向陶东,把球踢给他,“大哥,你是兄弟里最大的,爹娘糊涂的时候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咋办?”

陶贵皱起眉生气了,拽出烟袋就抽了陶南一下,“老二你皮痒了?说谁糊涂呢?”

陶南沉着脸没说话,陶东说:“分家吧。爹,娘,大家都想分家,硬凑一块儿也没意思。你先别生气听我说,这也是为大家好,以后不管老五碰不碰这个,会不会被抓,家里其他人都不会有事。那咱们都能为他奔走打点不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是这个道理。”

分家这个事儿这些天都在陶贵和宋灵芝的脑子里,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下。现在看他们几个儿子这么忤逆,还说他俩糊涂,陶贵一生气就拍桌子怒道:“分!今天就分!我们两个老的跟老五一起过,你们各家分开,家里所有东西平分,就这么分。”

薛金花立刻道:“那哪行?爹,你和娘得跟我们一起,要不让别人咋看我们?我们可是老大。”

陶东聪明地换了个说法,“绝对不能让你们跟着老五冒险,你们年纪大了,万一老五那事儿要进牛棚改造,把你俩也连累进去了,那你们能受得住吗?让老五自己过,这是为了大家好。爹,娘,你们放心跟着我过,我不拦着你们关心老五。”

陶南和王雪梅也连忙表孝心,二老能挣工分能照顾孩子,他们也想要啊。

陶西更是好话说尽,想让二老跟着他。他爱耍钱,媳妇有点啥就补贴娘家,分了家肯定过得最差,有二老帮着就不一样了。

只有老四没有表态,说他在镇上房子小,不方便。但肯定会常来看他们孝敬他们。

二老第一次被几个儿子抢,但他们一点都不开心。以前他们可能会以为是儿子儿媳孝顺,但现在他们看明白了,孝不孝顺不是靠说嘴,是要看实惠落没落到自己头上。

这几个儿子,有好处就划拉给自己、给媳妇、给儿子,几个儿媳更是恨不得把他俩的棺材本都揣进自己兜,只有陶睿,嘴上总气他们,嬉皮笑脸的不听话,管也管不住,但今天给他们个这,明天给他们个那,怕他们舍不得吃好东西,还故意装生气,硬要看着他们吃。

他俩这些天都长肉了,现在新衣裳新鞋穿在身上,面对几个咄咄逼人的儿子儿媳,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们这辈子要想顺心如意,就得靠小儿子小儿媳了。

几个儿子儿媳都在说话,陶贵看向陶睿,其实心里觉得小儿子卖人参肯定买了好多钱,根本不会再去投机倒把,想让小儿子做个保证。但看到陶睿的表情时,他咋觉得……小儿子就是在看戏呢?

“老五。”陶贵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也说说你的意思。”

陶睿笑道:“我没意见啊,就是爹你可不能糊涂啊,这分家可不是因为我闹的,就算我花了一百块吧,二百块也行。咱算算,我工分低,偷懒没错,那我一年也能赚五十。我都干活儿好几年了,又没个花钱的地方,咋也够二百了吧?

先前这些钱都在爹娘手里,你们给媳妇给儿子做衣裳买东西的,难道没花我的钱?你们要是没花呢,那我今天结婚花的可都是我自己赚的。

以前你们用我的钱没事,现在占不到我的便宜了就翻脸分家,一个个的真有当哥哥嫂子的样,真牛。”

陶东斥道:“谁跟你说钱的事?说的是你投机倒把的事!我们不同意你还要干,总不能让我们拉着孩子和你一起倒霉。”

陶睿敲敲桌子,“今天是你们几个嫌弃我,要跟我划出道来,将来我发达了你们可别再扒上来。”

“我呸!就你那德性能发达,我咋不信呢。”陶西看他最不顺眼,嘲讽道,“是你落魄了别求到我们门上。”

知道陶睿卖人参的二老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不乐意分家的宋灵芝板着脸起身,“老五刚结婚就分家,叫外人咋看咱们?过阵子再说吧。”

陶南立马道:“就因为老五结婚,分家的理由才好找。就说五个儿子都结婚了,自然而然地分家单过。过阵子要秋收,然后又要过年,更没有好时机。”

陶北也说:“趁今天我们也在这,分了得了。树大分枝,我这些年在镇上,早就相当于分家了,不也过得挺好吗?爸,妈,你们也经历过分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太当回事,以后还一个院子里住着呢。还是一家人。这都是为了保险,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和名声。”

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他们怕被陶睿连累是真的,但之前他们可一直惦记从陶睿手里捞东西,那时候怎么不说怕连累呢?分明是捞不到东西,占不到便宜才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正是陶睿的目的,否则他哪有那么小气连口吃的都不给侄子。

几人又吵吵着说了半天,陶贵也不乐意管了,叫人去请大队长和陶家一位七十岁的叔公来见证,开始分家。

大队长和陶叔公过来都惊讶得要命,陶睿结婚,哪有在大喜的日子分家的?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两人来了连忙劝,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不行。

陶家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几兄弟下午都商量好了,分家一定要乐呵呵地分,这样外人才说不出闲话来。他们不是闹矛盾分的,他们就是树大分枝,几兄弟全结婚了才各过各的,是和平分家。

大队长和陶叔公见他们这么坚持,也没啥说的了,那就分呗。

左邻右舍听说了,都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院子里就站了二十多个人,见证着陶家这场喜悦和平的分家,陶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呢。

家里六只鸡,正好五个儿子加上二老算六份,直接分了。农具、锅碗瓢盆、粮食、存款这些全都平分成六份,桌子凳子就共用,反正大伙儿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灶台烧饭就轮着来,或者以后商量怎么搭伙吃饭也行。

再就是自留地那点东西,也划出六份来分了。各屋的东西归各屋,谁也不用拿出来,这就算分利索了。

大家最关注的就是存款,但一大家子这么多张嘴,吃穿用的啥都要花钱,真是没存下多少,只有五百出头。

五百在这个年代乍一听是挺多,但现在分成六份,给几个儿子一家八十,剩下个一百多归二老。票是紧缺的,根本没多少票,平分六份之后,每份就没剩几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