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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女帝指腹摩挲着黑玉棋子,漫不经心地吩咐侍从,那双上扬的锋利眼睛却凝视着实时。

——【翰林学士沈雎勤恳做事,不参与旁人对崔嘉的讨论,成功受到上级赏识,将崔嘉的差事抢了过来。】

——【崔嘉暗中焚烧了从沈雎那里偷来的诗集,毁灭自己盗窃的证据。】

是沈雎。

若是旁的游戏,或许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现代人对现代人是最没有敬畏之心的,而身为统治一切的帝王,姜青姝想要通关,最需要的是畏惧、臣服,是至高无上的君威。

一山不容二虎。

她的世界,不需要第二个穿越者。

姜青姝慢悠悠地下棋落子,与君后说笑调情,到了晚间,她与君后一同用膳时,果然又看到实时刷新。

沈雎下值后,悄悄去了谢府。

午后女帝与君后你侬我侬、搂搂抱抱的画面,被沈雎一五一十地口述出来,谢安韫的神色已冰冷阴沉至极。

“她当真与君后和抱在了一起?”站在窗前的男人转过身来,冷冷道。

沈雎说:“是,不过谢大人不必忧心,女帝和君后的感情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好。”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谢安韫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为何?”

沈雎心道,为何?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剧透,女帝对赵玉珩根本没有感情,她害怕赵家外戚专权,得知赵玉珩怀孕后,那段时间的确是对赵玉珩嘘寒问暖。

但那只是为了找机会下毒而已。

后来小皇帝权衡再三,真的下手了。

赵玉珩从小体弱,被她险些害没了命,那一日赵家有了反心,但因为有赵玉珩压着,赵柱国并没有谋反,而是亲自进宫质问天子,几乎有逼宫之势。

小皇帝吓坏了。

那段剧情里,小皇帝对君后哭诉自己的苦衷,说只是想保住姜氏江山,而男人只是背对她看着窗外,平静道:“陛下,臣很失望。”

“君后……”

男人拂开她的手,墨黑双瞳仿佛千年不化的雪,冰冷道:“陛下日后最好还是不要来见臣了。”

赵玉珩对小皇帝并无耐心,他本就是被先帝强行逼迫委身于小皇帝的,他怨恨之人本是先帝,不曾迁怒于小皇帝。

但那一瞬,他对她再无耐心。

以致于后来小皇帝越来越孤立无援,君后自请离宫,愿意为先皇守灵,图个清净。

被谢党篡位之时,君后已因多年沉疴奄奄一息,他强撑身子,成了赵氏大军攻打皇都的幕后军师,等赵氏大军攻入皇城时,只找到了女帝冰冷的尸体。

最后赵玉珩无非也只是让人收殓了她。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

所以,沈雎觉得女帝和君后今日是在做戏。

演的可真像啊。

沈雎非常笃定地说:“陛下如今之所以接近君后,不过是在寻找下毒堕胎的机会,大人何须急着对君后下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届时女帝自然会失去赵家的支持。”

谢安韫倒是多看了沈雎一眼,想不到此人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君后有孕的事。

说来,这个名叫沈雎的布衣,很是有意思。

当时口口声声要投他谢党,说他谢安韫有为帝之相,愿意辅佐追随,还顺便把小皇帝贬了一通,说小皇帝如何如何愚蠢无能。

谢安韫眉峰不动,俊美的容颜隐在暗光下,闻言笑了一声,指腹互相摩挲着,却想起那日她甩开他手时冰冷凌厉的模样。

她说:“谢安韫,你放肆!”

愚蠢?

无能?

谢安韫才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一个愚蠢的女子整成这样,她明明是那么聪明,那么骄傲。

他闭了闭眼睛,手指悠然地触摸着茶盏边沿,听这个沈雎继续滔滔不绝。

沈雎说:“在下以为,大人若想成大事,而今最应该解决一个人。”

“谁?”

“裴朔。”

——

刑部。

刑部尚书汤桓一改之前的态度,亲自叫来刑部侍郎季唐,询问裴朔的近况。

季唐说:“那个裴朔啊?下官最近按照大人的吩咐,没有把最紧要的事安排给他……此人实在是个疯子,下官就没见过比他还能干的……他已经把十年前流刑以下旧案卷宗整理的都差不多了……”

季唐一说起这个,就真的头疼,裴朔最近满刑部蹭饭,把刑部司的蹭了个遍不说,都官司和比部司那边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都悄悄问裴员外郎最近的饭安排满了没。

结果裴朔那小子倒好。

他说:“排到后天晚上了,请饭要预约。”

季唐听说了之后,满脑子都是“???”

好家伙。

大家还排着队请他吃饭是吗?

季唐觉得这样下去,整个刑部的风气都要被带歪了,迟早被御史台盯上参一本,他又想给裴朔多加一点活干,最好忙到这个姓裴的没时间帮别人,结果裴朔却说他是在针对他,给他派的活太多了,不合规定。

季唐:???不是你抢着干活吗?你现在又不干了是吗???

季唐想起来就头疼。

而且这还不是最头疼的。

最头疼的是,裴朔这个人太较真了,他梳理案卷时发现一些于律法上说不过去的地方,换旁人便睁一眼闭一只眼,他居然还亲自过来找他,要求解释这条法理。

季唐:“这都是十年前的旧案了,当时的主审早已调任,况且此案是大理寺裁决……”

他话还没说完,裴朔便冷笑一声,道:“下官身为刑部司员外郎,复查案卷岂能敷衍了之!我朝律法条条严明,律以正刑定罪,令以设范立制,格以禁违正邪,式以轨物程事,若如大人所言,才当真是视法之为无物!”

季唐:“……”他说不过他。

季唐为官生涯里,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下属。

他向尚书大人抱怨了一通,谁知汤桓听了,非但没有皱眉,还笑了。

“很好,很好。”汤桓连连点头,抚须欣慰道:“这样的人,正是我们刑部现在稀缺的啊。”

季唐:“……啊?”

您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汤桓记着张相的吩咐,非常和蔼可亲地笑着,对季唐语重心长道:“你啊,也不要对新人有偏见,平时要多多关照着他,他要做什么,就放手让他去做……还有,别再让他整理那些没用的旧案了,你明日就让他去参与复审大理寺案,一定要重用他。”

“重用”这两字,他还加强了语气。

季唐:“?”

季唐一脸茫然地告退了。

随后刑部众人如火如荼地继续忙活,裴朔慢悠悠地走到内堂,在看到大理寺最新案卷时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下官一定会好好干的。”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说。

季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裴朔说的好像不是干活,而是干架。

他跟大理寺没仇吧?

怎么感觉让他查大理寺的案卷,他兴奋地跟要杀仇人似的呢?

季唐猜的没错。

裴朔这次第一个要动的,就是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