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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乐起。

天子携百官出宫,一路仪仗威严,禁军开道,百姓夹道旁观,直到御驾来到先农坛处,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祭祀规格乃是最为隆重的太牢之礼,用以祭告先祖和神明,祈求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恰好今日晴空万里,天朗气清。

姜青姝穿的是最繁重复杂的大裘冕,玄衣纁裳,朱紘旒綖,玉簪朱缨,足踏赤舄,迎着日光,宽大的赤玄袖摆迎风招展。

其上绣着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在日光下泛着暗金流光。

她身量纤瘦,此刻却被这一身帝王礼服衬出不可仰视的威仪来。

百姓围观瞻仰帝王祭天,也是拉拢民心的手段。

她眼前不断地弹出小提示。

【民心+1】

【影响力+10】

【民心+1】

【影响力+10】

【民心+1】

【影响力+10】

【……】

姜青姝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

因是春末,气候已经开始有些炎热。

登上祭坛之时她走得很是艰难,额头上已有了薄汗,衣摆宽大曳地,上台阶时还不小心踩到了,她身子轻微地晃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张瑾看得清楚,下意识要伸手搀扶。

她却已自己稳住了身形。

好在,张瑾的手还没彻底伸出,没有显得过于失态。

众目睽睽之下,臣子还是不要触碰君王为好。

她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张瑾的眼睫已经迅速低垂了下去,容颜清淡平静,如埋在雪中的一块冷玉,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今日也是紫袍金銙,束金玉带,也颇有宰相的威严。

她收回目光,继续一步步走上高台。

祭祀天地用的祭文又长又晦涩,叩拜的动作也与平时有所不同,姜青姝表面上这几日只是在陪赵澄,实际上她一直在抽空背书,用了两天两夜将祭文背得滚瓜乱熟,又私底下熟悉了一番礼仪动作,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这么严肃重大的场面,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她就算是咳嗽一声都很严重,这若是她刚传来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些紧张。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作为皇帝的生活,全程做得有条不紊,心情也没什么波澜。

行完祭礼,走下祭坛,守在一边的邓漪率宫人连忙迎上来,服侍女帝去更衣。

姜青姝要脱掉衮服,才方便耕地。

说实话,她以前还算是健身过有肌肉的,现在这具身体却弱不少,一看就是缺乏运动,但也正常,每天忙政务哪有心思锻炼身体,能不熬夜都不错了。

不过她想,不就是耕地吗,应该还好……吧?

等姜青姝真正握住耒耜的时候,就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

好沉。

挥一下就好累啊。

姜青姝:“……”

不是,这也太难用了吧!!!

邓漪见她有些不适应,不禁小声提议道:“陛下哪里干过重活,还是以龙体为重,实在不行就做做样子……”

本来也就只是走个过场,前面的历代君王几乎都划水,表个态就行。

姜青姝:“不行。”

她既然要办亲耕之礼,就是要重视这事,听说先帝在位期间过分关注军事和手中集权,对农耕倒是态度一般,有时候亲耕之礼五年才办一次,那姜青姝更要从自己这代开始重新起个好头,不能敷衍过去。

不就是十几斤重的耒耜吗。

她还不信了。

一年也就这一回,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明天全身肌肉疼得下不来床。

姜青姝直接上了。

帝王先做表率,三公九卿再行陪耕,人人手上几乎都拿着耒耜,但能有资格与帝王一起,于臣子而言已是荣耀,众人都各自专心。

日头愈烈,张瑾立在藉田边,看着不远处的女帝。

此刻赵澄也来了。

他就守在一边,格格不入,随时准备着冲上去帮她擦擦汗,关切一二。

崔令之见司空看着那边出神,上前压低声音:“这种场面,除了君后以外其他侍君没有资格露面,陛下带赵贵君来这里,只怕真是有深意。”

张瑾收回目光,冷淡道:“人人都看得出,那就不叫深意,而是故意明示。”

“您是说……陛下这是故意捧高赵氏?”

张瑾不置可否。

崔令之更是不解:“那大人今早为什么还……”

如果看出女帝是故意捧赵澄,那张瑾何必还谏言,说不定陛下本就没打算这么荒唐,只是等着他出面拦。

张瑾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冷冷道:“换你,你不拦么?”

崔令之被这一句问得沉默,良久才叹道:“陛下可真是……高明啊。”

她用的是阳谋。

她知道张瑾看得出来,她也知道,就算他看出来了,无论是从利益还是感情上,他都不会容忍赵澄和她一起。

崔令之又说:“下官昨夜收到四郎书信,四郎在信中倒是说的有条有理,他对陛下和他的关系心里有数,说此时若去争,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还能博个大度包容之名,下官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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