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对峙5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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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将军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有人不禁悄悄议论,在想这霍将军怎么还不来。
也有人听到些许昨晚司空府的风声,正在悄悄交头接耳。
崔令之很是焦躁。
他派出去的第二波人没有回来。
再加上现在霍凌也不在,总有预感告诉他,可能出了什么岔子。
很快,随着朱衣御史通传,官员按品级排列,陆续进殿,女帝拂袖坐于高处龙椅,接受百官朝拜。
姜青姝垂目注视着下方。
“朕今日本要与众卿一起商讨安西军务,但在此之前,朕要先处理一件事。”
她淡淡笑着,底下百官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把人带上来。”
梅浩南挥手,几个禁军带着申超入殿。
只是申超前脚刚进来,便又有监门卫通传,说宣威将军霍凌姗姗来迟,此刻在宫门外求见。
姜青姝:“为何迟到?”
监门卫道:“回陛下,霍将军声称自己昨夜彻夜未眠,为了抓一些意欲在坊间行凶的贼人,这才耽搁了时辰,此刻要面见陛下,详说案件经过。”
此言一出,殿上官员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卖的什么关子。
姜青姝:“让他进来。”
片刻后,只见那前段时日震惊满朝文武的少年将军,大步流星入殿,脚步生风,径直来到大殿正中。
“臣霍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霍凌背脊笔直,恭敬下拜,复而起身,字字清晰道:“陛下,臣昨日一夜未眠,在宣平坊守着,就怕有人意欲暗中下手,当真被臣抓到了人。”
他手一挥,便有人立刻把那几个被活捉的刺客押了上来。
为了不让这些人事败后直接自尽,他们的嘴被堵得极为严实,全身被五花大绑。
他们一被带出来,崔令之和蔡古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下意识看向张司空。
往日从容淡漠、不露声色的张大人,此刻侧脸也冷得像冰。
糟糕。
崔令之越发感觉不妙。
霍凌朗声道:“臣前几日故意放出风声,声称濮阳将军的家人要告知臣一些惊天秘密,果然引来心虚之人要对他们灭口,这些人,意欲杀安西副大都督濮阳钺的家人,试问濮阳将军身为安西守将,远在京城千里之外,近日又参与了战事,是什么让京中有人想杀其灭口?”
“濮阳钺?”
御史大夫宋覃站在一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越咂摸越不对劲,不禁出声问道:“霍将军,你这话实在是没头没脑,好端端的你放出风声做什么?你并非金吾卫,宵禁时分为何还在外活动?这是不是不合规矩?你所言惊天秘密又是什么?事情又怎会扯到濮阳钺的身上?”
不止宋覃,其他人也有些听不懂了。
知道庭州真相的人到底是不多。
霍凌一扯薄唇,抬起冷利双眸,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要状告濮阳钺,明知庭州断粮,却故意截杀援兵,非但不发兵,还不许周边发兵救庭州,最终致使庭州孤立无援,数万将士死于非命。”
“什么?”
四周一片哗然,众人皆吃了一惊,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霍凌上半身跪得笔直,仰头直视着上方的天子,乌黑的眼珠子无比炽亮,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要状告京城中的某人,若非此人在背后谋算,不欲让赵德元将军抢得战功,便与濮阳钺提前勾结,亦不会导致庭州失守。”
“此人,事后想杀人灭口,就是怕事情败露。”
霍凌一边说,一边缓缓起身。
他身后,站着押解刺客的御前带刀千牛卫,霍凌转身,看着这些曾经共事过的同僚,深吸一口气,眸底有寒光聚拢。
少年猛地伸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握住一人腰侧剑柄,“唰”的一声,霍然拔出。
剑光逼目。
雪亮冷厉之光在殿中闪现刹那,四周禁军和文武百官同时变色,还未来得及叫什么,下一刻,少年手中剑锋利落一转,剑锋直指张瑾。
众目睽睽之下。
满朝文武瞠目结舌,每个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霍凌好生胆大!
他状告之事骇人听闻便算了,反复提及已获罪的赵德元也算了,居然敢在朝会之时当着陛下的面,公然拔剑对着张司空?!
御前杀朝廷一品宰相,他疯了吗?
张瑾不紧不慢侧身,垂睫一扫面前剑锋,复又抬眼,丝毫不慌地看着他。
“御前拔剑,等同于弑君之罪。”
剑身如明镜,其上映出霍凌冷静却压抑怒意的眼睛,剑锋稍转,也映亮张瑾疏离倨傲、喜怒莫测的双眼。
霍凌冷笑。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未敢有不敬之举,若说非要杀谁,除了敌军之外,便只有枉顾百姓安危的奸佞。”
比如说,他。
梅浩南几乎被霍凌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震住,良久才回过神来,上前大喝道:“放肆!胆敢在御前动刀,霍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再不放下剑,休怪禁军将你拿下!”
霍凌置若罔闻。
他在千牛卫过来夺剑之时敏捷后退一步,手中剑柄灵活利落一旋,只听“刺啦”的一声,是剑锋割过衣衫的声音。
这少年割开了自己的衣服。
当殿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满身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梅浩南见霍凌拔剑只是要割破衣服,不由得看向上首的女帝,见女帝全程只是皱眉看着,没有其他表示,便挥手让涌上殿来的禁军停住,先别拿人。
他们都在看着霍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年反手将剑插回先前那千牛卫腰侧剑鞘之中,转身,让所有人看清楚他身上的伤。
“这里。”
少年咬着牙关,指着腹部一处,扬声道:“是我从庭州到西州求援的路上遭遇截杀,对方用箭矢将我射入河中,意欲让我死在路上,我九死一生,若无陛下赏赐的软甲,定无法生还。”
那伤疤形状,也确实是像中箭所伤。
“事后我依然不眠不休,火速赶往西州,但终究晚了一步。”
霍凌环视四周,反问道:“试问各位,若求援路上无人截杀,害我丢失战马耽搁时机,西州岂会救援来迟,致使庭州失陷?”
“这里。”
霍凌转身,又指着自己肩膀上刚结痂之后又撕裂的新伤。
“是我回京途中所受之伤。”
“有人知晓我回京时间,刻意派高手埋伏在半路,不想让我平安回京,试问那人又在心虚什么?为何不想让我回到京城,是怕我将庭州之事揭出来?”
少年侧脸冰冷如刀,字字激昂,胸口剧烈起伏,高束的乌发末梢微微扫在皮肤上,却遮不住累累伤痕。
这么多伤。
哪怕是征战之人,也很少像他这样伤痕累累。
难以想象,这只是个才从军不到两年的少年人身上的伤。
四周一片死寂。
一直在旁听的裴朔面色严肃下来,盯着他身上的伤。
唐季同紧咬牙根,一听到他重提当初之事,便神情悲愤,强自忍耐。
就连御座上的姜青姝,骤然看到他身上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也猛然被撞了一下,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龙袍中的手用力捏紧。
这一路走来,这少年究竟独自背负了多少,历经了多少次生死劫难,只有他自己明白。
所谓万夫莫当之勇,所谓的屡立战功,所谓的一战成名。
皆是他用命换来的。
霍凌偏头,明亮炽烈的瞳孔里隐有水光翻涌,远远的,和姜青姝的视线对上。
他再次重重跪地,俯身下拜。
“臣方才太过激动,请陛下恕臣无礼。”
“但庭州之事,臣此刻,请陛下为臣、为诸多将士、为庭州城的无数百姓……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