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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皱了皱眉:“什么事?”

小厮口齿也伶俐,三两句便将话说了个一清二楚:“有人在城里施粥,一天一碗,却打着咱们将军府的旗号。”

“什么?”赵光“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此事当真?”

赵元风道:“不是吧?爹,这就是八皇子的主意?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赵光皱了皱眉道:“那人可认识?”

小厮摇了摇头:“府里的人去看过了,俱是不认识的。不过他们也没做其他事,只是施粥。”

“爹,要不我去看看?”赵元甲轻声问。

“不,”赵光摆摆手:“此事蹊跷,再等几日看看。”

可以肯定的是,施粥的人绝对不是他们将军府,对方打着将军府的旗号到底想做什么?是宣离的人还是其他人?如果是宣离,莫非留有后手?若说是其他,眼下能出得起这么多粮食的,到底又是什么来头,又想干什么?

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轻举妄动。

赵将军放粮施粥的事情,当天便以风的速度传遍了全京城。一时之间街头巷口谈论的都是此事,八皇子府上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宣离“啪”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瓷杯,面上虽然还是含着温和的笑容,仔细一看,便看的那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风,显然是气的不轻。

“好一个赵光!”他冷声道。

幕僚到你:“殿下,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难道府里出了内奸?”

宣离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赵光竟然留了这一手,真教我大开眼界!”他本来想衬着这个机会上折子提出要赵光拿出府上粮食赈灾,再由他的人在一边跟着帮腔,此刻国库亏空,皇帝心急,自然会答应。赵家削弱了财力,日后自然好对付的多。而他提出这个法子,也能得了皇帝的欢心,朝野中呼声也会升了不少。

如今赵光主动提出施粥,虽然看着赵家的财力与他计划中还是会一样削弱,可是对于他的意义却是千差万别!赵光这么主动识趣的施粥,不仅得了皇帝的赞赏,还会在百姓中立起更大威望,表面上看着势力是削弱了,其实一点未削弱,反而增强了不少。而这事没有他插手的机会,就是百忙一场,可惜了这大好的时机!

“赵光怎么会想到主动赈灾?”幕僚道:“他向来脾气又臭又硬,赵家积攒的几代家财就这么败光,怎么狠得下心?”要将自己积蓄了几代的银钱全部捐出去,实在是需要很大勇气。

“他倒是很有魄力。”宣离道:“却更加留不得了。”连这样以退为进的法子都想了出来,赵家几代朝臣,果真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扳倒的。他倒是从未想过是其他人打着赵光的旗号施粥,毕竟现在粮食比银子还贵,没人会舍了这么大一笔银钱为他人作嫁衣裳。

“殿下,那府里的内奸……。”幕僚迟疑的问。

“能在我眼皮底下给赵家传消息,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揪出来。全部杀了,换一批。”他道。

“殿下,”幕僚大惊失色:“这都是精心挑选出的人。”培养每一个都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这么全部杀了实在是太不划算。

宣离不为所动,脸上是冷酷的笑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杀了。”

辅国大将军赵光自掏腰包散尽家财也要救济百姓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到朝廷之上,皇帝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赵光这么一做,就令皇帝有了别的由头要求其他官员,于是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出了一笔银子填补国库空虚。赵光得了个口头赏赐,在民间也成了一桩美名,瞧着倒是没有吃亏。

施粥的人果如所说的那样,每日一大早便到了城中给百姓施粥,有了稳定的食物,京城中打家劫舍的流民也少了不少,一时间太平很多。赵光对施粥的事情没有否认,也没有亲自去过施粥的地点,一直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这一日,城守备赵毅正带兵骑马自京城街中走过。这些日子流民的安定,令他每日要做的事情轻松许多。却就在此事,只见一个小兵飞快的骑马奔来,行色匆匆,十分焦急的模样,道:“大人,城东崇新庄有一对流民同居住的百姓打了起来,要抢粮食。”

赵毅皱了皱眉,生为赵家的嫡长孙,他继承了赵元甲刚正不阿的性子,最看不惯这些打家劫舍的匪徒。怒道:“如今每日有人施粥,竟还如此猖狂,欺人太甚!”说罢就冲身后兵士道:“跟我去看看。”

“大人!”那小兵却道:“城西东汪山也有流民与百姓打了起来,人比城东的多得多,城西曲汪山那边让另一队弟兄去吧。”

赵毅思索片刻,道:“城东既然人不多,我带两个人去便是。既然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不过是为了争口饭吃,你们不要伤人性命。”

说罢便对身后两个小兵道:“你们两个跟走走。”

那传话的小兵见赵毅走了后,才对一众兵士道:“跟我走。”

两对人马分道扬镳,赵毅却一共只带了两人。他功夫出色,平日里镇压流民本也用不到这么多人,是以并不将此事放在眼中。

身下马匹跑的飞快,却在斜刺里远远的冲出一辆马车,赵毅一惊,飞快勒马停住,那马车也似受了惊,马儿长嘶一声,好容易才停了下来。

赵毅心中担忧,下马道:“里头这位,不知可有伤到?”

车夫明显是临时雇来的,也不知所措的看着里面。片刻,马车帘子一掀,从里头跳出一个眉清目秀的翠衣丫头。

那丫头跳下车,对赵毅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若是我们家姑娘伤了一星半点,定要你好看!”

赵毅为人正直善良,此刻内疚道:“都是在下的不是,不过在下有要事在身,小姐不嫌弃,报上府名,过几日在下登门赔罪。”

翠衣丫鬟怒了努嘴:“谁稀罕你登门赔罪呢,你这打扮,是城守备吧,这是要去办公?京城眼下太平,难不成还有人闹事?”

赵毅拱了拱手:“城东崇新庄有流民打劫,此事迫在眉睫,烦请小姐让一让,待在下处理好回来,定会赔礼。”

“崇新庄?”从马车里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紧接着,帘子被人一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蒋阮微微一笑:“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有人打劫崇新庄?”

赵毅瞧着那张脸有些失神,他们赵家一门三代都是从武,听说从前有个姑姑,不过很早之前便和赵家没了联系。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性子粗犷的武家小姐,何曾遇到过这样明艳柔美的少女?虽然几个伯父都说文臣家的闺秀只知绣花实则内里花花肠子不少,不过面前这个美貌少女,他看了竟然也会微微脸红。

身后的小兵轻轻咳了两声,赵毅猛地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位小姐,为何这么说?”

蒋阮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这位赵家表哥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她笑道:“我前些日子路过崇新庄,那里靠近山边,受雨水灾害严重。崇新庄的主人早已举家搬迁,许多流民搬迁进去,那里本没有京城中的百姓居住,何来打劫一说?”

赵毅一愣,脸色一肃:“小姐的话当真?”

“我骗你作甚?”蒋阮轻轻笑道:“而且……。”

赵毅紧紧盯着她,蒋阮道:“而且,前些日子我前去的时候,那伙流民都有刀棍,瞧着很是凶神恶煞,大人果真准备只带这两个人过去?只怕还没走到庄子,便被那儿的流民给杀了。”

赵毅身后的两个小兵都是一惊,迟疑道:“大人……。”

赵毅坐到城守备这个位子,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孩童。蒋阮这话里的意思,令他立刻就怀疑今天的事情是一场预谋好的阴谋,想到此处,不觉眉头深锁。

蒋阮微微一笑:“我给大人出个主意吧,城东那伙流民如此多,大人手下只有两人必然不够,不若向京兆尹借些人去城东一趟。京兆尹要是知道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毅心思一动,的确,他只有两个人,贸然前进的确不是上策,可若不去崇新庄,今日之事就弄不清楚,也不会抓住那幕后之人。京兆尹本也是维护京中秩序,借些人也不难。想到此处,他深深看了一眼蒋阮,这少女出现的莫名其妙,好似就是专门等他与他说这番话一般,看似是无意中说出来的,可是……。赵毅思量,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论如何,如果蒋阮说的是真的,就是救了他一命,赵毅拱了拱手:“多谢小姐告知。”

“大人客气。”蒋阮轻笑道,放下马车帘子,露珠回到马车上,蒋阮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再告诫大人一句,城东那伙流民凶神恶煞,并非普通劫匪可言,大人向京兆尹借人,越多越好,否则,全军覆没。”说罢,马车咕噜咕噜的朝前方驶离。

赵毅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翻身上马,喝道:“去京兆府!”

马车里,蒋阮正靠着垫子出神,以找林自香去林府上为借口出来,终于赶得及救赵毅一命。上一世,赵毅就是在城东崇新庄镇压流民被乱刀砍死的,当初蒋阮一直不解,何以手无寸铁的流民会突然这般凶残,赵毅身手再不济,也不至于得到一个惨死的下场。是以流民入京开始她就让露珠去外头寻了人留意崇新庄的动静。昨日就有人来说,崇新庄突然来了一行人,皆是带着兵器,然后做流民打扮。

寻常流民怎么会带着那么多的兵器,还是这样一群人,想来应当是有人扮作流民,准备今日围杀赵意的吧。这人算盘打的也精,将所有事情推到流民身上。赵毅一死,赵家的嫡长孙就没了,赵家受此重创,必然元气大伤,那边再配合着收了赵家的银子……。只怕赵家从此就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