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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把架在卧室里的黑色大氅拿出来递给江昱成,“二爷,车子在外面等好了。”

江昱成掌心没有规律地捻着一串凤眼菩提,菩提子上芽眼入目,似是神佛菩萨上扬的眼,“知道了,这就走。”

林伯欲言又止:“二爷。”

“怎么?

“杜小姐一早就来了,说想见您一面,给您拜个年。”

“杜小姐?”江昱成掀了掀眼皮,“哪个杜小姐?”

“您上次夸能演出杜丽娘八分样的那个,”

“那个啊——”江昱成隐约想起来,吃过几次饭,看过她几场戏,他随手把手里把玩的凤眼菩提给了林伯,“大雪天的,让她早点回吧。”

“是。”林伯收下手串,又提醒到:“今晚晚宴,赵家小姐也会来。”

江昱成抬抬手,“知道了。”

他站了起来,本想迈出门槛,终究还是回了头,“把书房里那白玉圭帮我装了吧。”

林伯:“您有心了,老爷子会高兴的。”

林伯:“二爷,今晚估计还会有风雪,不如还是让我跟您回老宅吧。”

“不必了,辛苦一年,今天你陪陪家人。”

林伯动了动嘴唇,似是还想说什么。

“不必担心,今个是除夕,守岁总是要在老.江家的。”

“知道了。”

江昱成推开门,林伯撑伞,用那鎏金黑纹盒子装好了那白玉圭,送他上了一辆黑色的低调的奥迪A8。

车子消失在风雪中,林伯才缓缓转身,走到外厅,打发人走。

*

兰烛不是有意听到别人的谈话的。

外厅回廊上有个女人站在那儿站了很久,她穿了一身桑蚕丝带鹅绒制成的国风盘扣连衣裙,藕粉色的裙摆像是春日的桃花一样,映得雪地都变得好看了些。

相貌绮丽甜美,只是眼含泪水,楚楚可怜。她手里捧着一串手串,心有不甘地问林伯:“您真的不能带我见他吗?”

林伯微微致歉:“杜小姐,抱歉,二爷最近琐事繁忙,得空了再去看您。”

“您这话我十回来十一会您都这么说。他这是不想见我了。”

“怎么会,杜小姐多虑了,这般品相的凤眼菩提难得的很,珠身尺寸最小,可也最贵,二爷送给您,自然对您是有所牵挂的。”

兰烛站得远,看不到珠串,可也知并不是寻常的东西。

美人拿了好东西却不开心,只是幽声道:“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美目哀怨流转,恍然间看到了站在那儿穿着黑色短款羽绒衣的兰烛,神色顿失,指着兰烛对着林伯说:“玉坊又住进人了?”

林伯颔首:“是。”

“原先的那位呢?”

“自然是搬走了。”

那位杜小姐有些不淡定了,顾不得刚刚到形象,抓着林伯的手,“可是我先来的,要住也是我住才对,这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林伯:“这事,哪有先来后到的。”

“那为什么她能住我不能住?”杜小姐追问:“二爷喜欢她?”

她眼神跟刀子一样剜过来,兰烛下意识想躲,却发现无处可躲。

见她躲,那位杜小姐心下更气,她大步直接过来,“我想看看,我到底是哪一点不如她。”

兰烛想走,她本来就不想多管闲事,寄人篱下安分守己才是正道。

偏是兰烛眼里的不在乎莫名地惹恼了杜小姐,她一个箭步来拉兰烛的肩膀,兰烛没来得及躲过,手腕被她抓住,她试图挣脱,手指却不小心攥进那菩提串的结绳里,一阵撕扯中,手掌被勒得生疼,结绳断了,那昂贵的凤眼菩提散了一地。

“把她带走!”

林伯一挥手,院子里冒出来几个人,架着那前一秒还被林伯称作是“二爷的牵挂”的杜小姐,轰出了院门。

林伯转头对兰烛说道:“您委屈了。”

“不打紧。”兰烛摇摇头,“林伯,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小姐请说”

“我住的那里,从前住的,都是什么人?”

“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问问。”

“小姐不用多想。”林伯微微躬身,“那都些对二爷来说,无用的人。”

虽然心里早有所准备,但听到林伯这么说,兰烛的心还是小小的不安了一下。

她不知道江昱成为什么要留她下来,只是为了她那一句“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还是因为他欣赏别人天然的示弱臣服,作为对替兰志国解围的报酬;或者是因为她是他新得的一只鸟儿,就跟新得的一个宠物一样新奇,留她在这儿两天。

她看着那品色上好,匀称别致的凤眼菩提散落了一地,寻常人看都没有看到过的稀罕物,如今像是无人问津的垃圾,便知这东西在浮京阁,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也便知她这样的姑娘,想必在浮京阁,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