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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舒回过头,醉里美人受惊,如无措小兔、如暗投明珠,如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猛地上前,一把握住黄壤的手腕,道:“只要你信得过我,我替你改命!”

黄壤注视他的眼睛,美人双眸盈盈含泪。谢元舒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将黄壤的手腕握得更紧,迫她靠近自己:“相信我!”

黄壤注视着这张扭曲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元舒一阵狂喜,色心又起。他凑近黄壤,道:“待我功成之时,定会娶你为妻。黄壤,你永远是玉壶仙宗的宗主夫人。”他伸出手,近乎痴迷地想要触碰黄壤的脸,“谢红尘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看女人的眼光真是不错。只有你这样的美人,才配做玉壶仙宗的宗主夫人……”

黄壤眼眸低垂,美人哀愁,如雾般朦胧。她轻声说:“舒郎,可莫要负我。”

这柔柔弱弱的一声“舒郎”,叫得谢元舒如百爪挠心。谢元舒眸中顿时火光大盛,指天发誓:“我谢元舒若有半句虚言,定教我凌迟碎剐而死!”

黄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此地人多眼杂……舒郎能否先打发了他们?我也能借地梳洗一番。”

谢元舒顿时欣喜若狂,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连忙搓着手,道:“甚好,甚好!我这就去准备。”他脚步飞快地出去,先遣了外面几个掌柜回去。

然后命人关了门。

黄壤静静走到香炉前,取出一包香料。她以指甲勾了些许,撒入香炉之中。然后掏出一粒醒脑丹,默默咽下。

炉中香烟袅袅,并不见异样。

不消片刻,谢元舒急匆匆地赶回来。黄壤坐在床边,服侍他睡下。

神仙草提炼的香,她太清楚药效了。

小时候黄墅脾气暴躁,又生性好色。黄壤与一众兄弟姐妹默默忍耐,并不敢反抗。直到有一年,黄壤亲眼目睹他醉酒之后,对自己一个姐姐伸出魔爪。

从那时候开始,黄壤就培植了神仙草。生性粗枝大叶的黄墅当然不会发觉,那片种满神仙草的农田里,还混入了一点变种。

这小小的一点变种,已经足够让他快乐似神仙了。

这香,黄壤用了多年。

其效用早就烂熟于心。

果然,谢元舒很快就沉入了梦境里。那比他想象中还要快活得多。黄壤站在床边,安静地注视他。榻上的男人丑态百出,她却抬起头,碰了碰发间的那根冰玉般通透的茶针。

冰融梦醒……

梦醒之后,她又只能被深锁于躯体的牢笼。时间珍贵得让人不忍浪费一刻。所以是谁在操控这一切?这场梦又有什么意义?

黄壤都来不及去想了。

谢灵璧,十年以来,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啊。

这些年,黄壤用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神智,只要还有哪怕一点点希望,就不能癫狂失智。于是她的绝望、她的崩溃、她的恐惧,她都避而不提。及至到了此刻,仇恨终于在她心中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谢灵璧,即使是一场梦,你也同我下地狱吧。

朝廷,司天监。

第一秋从玉壶仙宗回到玄武司,径直去了书房。他坐了一阵,脑子里却总是想起方才美人袅袅婷婷,说:“监正大人,近日我新酿了酒,恰巧遇见大人,也是有缘。赠一壶予大人,还望莫要嫌弃。”

出嫁百年,日子过得很不错嘛。监正大人换了个坐姿,臀下如被石子硌着。总归还是心头有刺。

鲍武送了两箱卷宗过来,这些卷宗里面已经分好主次,他看过之后便可归档。鲍武见他坐在书案后发呆,不由有些纳闷。第一秋可很少有走神的时候。他只好叫了一声:“监正?”

第一秋回过神来,拿起一本卷宗,翻了几页,总觉得莫名地熟悉。这本卷宗……他好像看见。但无论如何回想,也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了半天没个头绪,他索性丢下卷宗,又换了个坐姿。好半天,他突然问:“玉壶仙宗有一种酒,闻之有玫瑰香气。你可知道?”

原来,脑子里百般搓磨,竟还想着这事儿。

“啊?”鲍武皱眉,他哪里知道什么有玫瑰香气的酒,他一向都是喝烧刀子的。想了一阵,他说:“下官不知。但或许李禄知道。下官让他寻些过来。”

第一秋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李禄正在朱雀司,查看今年灵草的入库,突然接到这活儿,也是莫名其妙。他问:“有玫瑰香气,酒?”

鲍武点点头,更是摸不着头脑。

但第一秋不是个为了私欲劳师动众的人。这些年来,他个人生活其实十分朴素。他要找这酒,必有原因!李禄不敢大意,只得命人去玉壶仙宗的铺子打听。

玉壶仙宗可不卖酒的,李禄碾转数人,又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最后得到消息——这酒有钱也买不到。这是宗主夫人专程为宗主谢红尘酿的,一共就一小坛子。

李禄忐忑不安地传回这个消息,第一秋闻听,只是嗯了一声。李禄没办好事,很是惶恐,他小心翼翼地问:“此酒是否有何玄机?卑职等若知其中原尾,也许能从其他地方入手。”

玄机?第一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是故人有意相赠,当时不曾收下,如今心中不平。”

……所以就是后悔了呗?

李禄真想给他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