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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双眼睛,水汪汪地仿佛能看进人心里。

方才她被水淋湿,那情景,真是不能回想。

谢宗主嘴角微扬,踩过野草漫漫的小径。冷不丁脚下一滑,谢宗主差点栽进田里。

……

仙茶镇。

第一秋将“黄老爷”请回司天监,大张其鼓地扬言为其治病。无论“黄老爷”如何哭喊求救,几个膀大腰圆的差役还是上前,将他按进了马车里。

“什么治病?你们就想杀我,想杀我啊——”黄墅接连惨叫。直到鲍武坐进了马车。

鲍武天生武夫,高大健硕,他腰挎金刀,一言不发。

但是黄墅不敢再叫了。

——面前这煞星,不杀上几百个人,都练不出这一双虎目。

第一秋将息音扶进另一辆马车,正要启程。

突然,他抬起头。盛夏之际,阳光烧灼,蝉鸣四起。而就在他面前有一棵桃树,叶片上,一只花花绿绿的洋辣子正在努力“用膳”。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秋总觉得这玩意儿莫名熟悉。

他伸出手,一把拎起这条虫子,带着它一并返回司天监。

马车缓缓开动,周围聚集着不少人,但没一个人开口。

黄家的族长黄石意哪敢拦第一秋的马车?

朝廷是育种世家最大的主雇,而黄家并不像息家那般不可取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第一秋带着黄墅离开。

晚上,黄壤换了一套裙衫——她这回学乖了,学了一件十分素净的裹胸。

哪怕是不穿外裙,也衣着保守大方,绝对不会尴尬的那种。

她重新下厨,又做了几个小菜。

仿佛是算好了时间,菜刚盛好,就有人来报:“阿壤姑娘,监正已经回来了。嘿嘿。”

司天监这些人,似乎生来就有眼色。

如今大家都习惯向她通风报信,一个二个的,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唔,反正尽在不言中。

黄壤也不矫情,道:“行,饭菜也刚刚得。”

那人笑嘻嘻地跑了。

黄壤提着食盒,轻车熟路,来到第一秋的书房。

天气有些热,第一秋身上的官服却扣得严严实实。黄壤扫了他一眼,说:“每日都这么穿,也不嫌捂得慌。过来吃饭了。”

第一秋根本不理会她的念叨——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衣冠整齐。

黄壤忽地灵光一闪——本姑娘倒是可以脱得凉快点,不过一想到里面厚实的裹胸……算了,反正脱不脱也没差。

第一秋哪理会得她这点小心思,自顾自摆好碗筷。

“我爹……”黄壤想要问问黄墅的事,然而话刚开了个头,一眼看见桌上有个花花绿绿的虫子。

“洋……洋辣子?”黄壤半弯下腰,跟那虫子来了个大眼对小眼,心中颇为讶异。

能不讶异吗?

“这玩意儿哪来的?”她简直不可置信。

第一秋淡淡道:“今日去了黄家,看着眼熟,就带回来了。”

黄壤走到他面前,简直是无语泪双流:“第一秋。”

“嗯?”监正大人抬起头。

黄壤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我眼熟吗?”

监正大人莫名其妙:“什么?”

黄壤真是费解:“我就不明白了,你连看我都脸生,怎么会看一条虫子眼熟的。”她哭丧着脸,“我这是有多不起眼?!”

“你跟一条虫子比较作甚?”监正大人永远搞不清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思,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黄壤再看他,真是越看越气!

枉我为你做了十年的饭菜,竟然连一条虫子都不如!

她抬手将菜碟全部端到桌案上,放到洋辣子面前:“吃什么吃,喂你不如喂条虫!哼!”

说完,竟是饭也不吃,一甩手走了。

“……”监正大人手里举着一双筷子,面前空空如也。

这一边,息音和黄墅的马车走得慢些。

息音再一次回到上京,眼前旧景似是而非,她观望四周,悲喜交加。

息家就在上京,她未嫁之前,也经常四处游玩。

想不到多年以后,她再临故土,已是沧海桑田。

而此时,前面的马车停下。

息音先是见一高大壮汉下来,随后,那壮汉手提一物,而此物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息音惊得后退一步,这才看清,那大汉手中所提不是别的,正是黄墅。

黄墅先时还十分惊恐,然而一见息音,他立刻怒骂:“贱妇,勾结外人谋害亲夫!真是水性杨……”

他还要乱骂,而那汉一拳揍在他肚子上。

黄墅整个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壮汉把黄墅丢在地上,道:“来,再给你鲍爷骂一个。”

黄墅捂着肚子,脸色青白,连连摇头。

壮汉这才重又提起他,喃喃道:“老子看你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

说完,他提起黄墅,不费吹灰之力般进了司天监。

息音吓得又等了好半天,直到壮汉走远,这才在侍从陪同之下,踏进了司天监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