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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虞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她的话可还未说完。

“得是老夫人您这样的人,才能教出来在那种境况下护住了皇子的丽妃。也得是那样的丽妃,才能逼着计安走至今天。可老夫人好像忘了,丽妃性情随了您,那计安的性情呢?会随丽妃几分?一个性情随了丽妃的君王……”

时不虞笑了笑:“随了丽妃,归根结底也就是随了老夫人您。您不如想象一番,以您的性格,若从小受尽磨难长大,您会如何做?”

老夫人闭上眼,以她的性情,会死很多很多人。

“一句受尽磨难可能空了些,您不知道是怎样的磨难,我倒是知道一桩事,可以和您说说。”

时不虞拿起杯盖把玩,看着上边的花纹道:“计安有一阵迷上打马球,被丽妃发现后派人收走了所有球杆和球,严令他不许再玩。他没忍住偷摸着玩了,丽妃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拉到他面前杖杀,直到计安答应绝不再玩才停手。之后,凡是喜欢的事全都不许做,凡是他喜欢的东西就毁掉,不允许他有自己的喜好,但凡他有半点不依,丽妃就划伤自己,将伤口送到他眼前,他不屈服就不止血。”

时不虞抬眼看向上首面露惊愕的两人:“日复一日,他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老夫人,以你们相近的性格,当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你会如何?”

老夫人紧紧掐住虎口,没有说话。

时不虞也没真心等她的答案,继续道:“在计安年幼时,邹家在丽妃的逼迫下确实给过许多帮助,可计安十三岁就开始自力更生了。他手里实则是三批人手,一批来自邹老大人您送过去的,一批来自丽妃,一批是他自己培养的,且人数远超前两者。

“他手里能动用的银钱,囤下的粮食,铺陈出去的人手远超你们想象。从一开始,他就没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任何人,甚至防备着成为外戚和母亲手里的傀儡。从某方面来说,丽妃很成功。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很失败。计安,不信任你们。

“你们比我更清楚,他对你们的不信任意味着什么。以你们比其他人更近的关系,将来你们的任何举动落在他眼里,他都会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你们随便说句什么,他都会觉得是在挟恩图报。毕竟,计安要的温情,你们从未给过,自然无法回以温情。”

“若真如你所言,你觉得,你说的这些不会落在你身上?”老夫人反击:“到时忠勇侯府又能比我们邹家好到哪里去?”

“到时,忠勇侯府自然会将世袭的名头还回去,不再有忠勇之名,只有时家。”时不虞笑:“老夫人不会以为,我只知进,不知退吧?”

始终未发一言的邹维开了口:“你要断了忠勇侯的世袭爵位?”

“‘忠勇侯’是太宗皇帝给的,时家扛着传了这么多年,一代比一代扛得辛苦,还回去才是正理。”时不虞歪头一笑,看起来狡黠又可爱:“若是新皇看在时家有功的情况下,愿意重新赏一个爵位,那时家不就又有了吗?”

老夫人看着她:“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

“我不像老夫人,想的是怎么让邹家再进一步,我想的,是让时家退一步。”时不虞对上她的视线:“我给老夫人提个醒,有的时候,拿的多了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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