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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是单眼皮,也可能因为那狭长的眼型,陈景深的眼神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意思。

用喻繁的话来说就是欠揍,很欠揍。

但当陈景深低下来认真地看着某处或者某个人的时候,那些常年绷着的防备和冷漠又会消失,乌沉的眸子也变得很亮。

如果一开始,你就用这种礼貌的眼神看我,那我也不会找你茬了。

喻繁很莫名其妙地想。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零散的脚步,喻繁才终于彻底回神,嗖地一下收起了自己的手。

几秒后,他又想到什么,伸手狂揉自己的耳朵。

左宽声音由远至近:“不是,我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胡庞又没在后面抓你……而且你拽着学霸干嘛,我们是要去干架诶,学霸还能跟着去不成?”

陈景深站直身,淡淡道:“我一起去。”

众人默契地沉默了几秒:“……”

左宽很虚伪地说:“这不好吧,万一又磕着碰着,我们也负不起责。”

主要是觉得你会拖后腿。

“没事,我们这好多人呢,学霸你别担心,肯定把你这一份也还给他们。走呗喻繁,趁现在午饭时间……”左宽盯着前面的背影,皱眉,“你一直揉耳朵干嘛?都揉红了。”

“蚊子叮了。”喻繁冷酷地说。

左宽:“那你背对着我干什么?”

“不想看你。”

“……”

你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礼貌啊。

左宽:“那您往前走几步?去隔壁学校给你报仇去。”

左宽是典型的叛逆学生,从小爱看《古惑仔》。

他执着这件事,一是想帮喻繁出气,二则是享受那种打群架给他带来的威风和“名气”。说不上来哪个因素比例占得更重一点。

喻繁高一的时候跟他玩过一阵子,见他天天喜欢跟人约架,就渐渐不再跟他到处乱混了。

“今天不去。”喻繁说,“我回去了。”

左宽:“……?”

喻繁揉够了,手抄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他扭过头,冷冷地横了陈景深一眼:“还有你……滚回家去。”

喻繁到家后洗了把脸。

他看着前额被沾湿的头发,心想是不是该剪头发了。这玩意一长,打架时容易被抓头发,马上就会处于劣势……

搁在洗手台上面的手机振了一声,喻繁手在毛巾上蹭了蹭,拿起来看。

【s:我到家了。】

下一秒,一张繁繁照片发了过来。

陈景深抓着狗脖上的皮革项圈,手腕间的线条微微凸起,半强迫地把正在睡觉的可怜狗狗叫醒营业。

烦不烦,谁想看你的狗。

喻繁盯着狗看了一会,又低眼去看拽着狗的手,直到不知谁的消息发过来才面无表情地锁屏。

他站在镜子前沉默,然后伸手拧开水龙头,又冲了一次脸。

-

周一,早上七点半就出了太阳。

喻繁到校的时候校门已关,里面正在奏音乐。他绕到后门翻墙而入,直接逃了升旗回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

喻繁两手抄兜,边打哈欠边回座位,走了两步忽然瞥到什么。

他停在黑板报前,抬头一看。

某张他们班在运动会上拿到的奖状胶带脱落,有一角垂落下来,遮住了获奖人的名字。

但喻繁不用看就知道这张奖状是谁的。

喻繁扭头回座位,打开自己旁边的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两天没开过的教室里,然后一头栽倒课桌上准备睡觉。

他死鱼般地趴了几分钟,把脑袋往窗户那头一偏,慢吞吞地睁开眼。

下一秒,喻繁从桌上起来,去讲台的抽屉拿出胶带。然后拎起自己的椅子往后走,“砰”地一声搁到了黑板报前。

他踩上椅子,伸手把奖状掉落的那一个角展平,露出“陈景深同学”五个大字。

年级第一连个奖状都贴不好,真没用。

喻繁撕开胶布贴了好几层,然后想了想,干脆把剩余几个角全都加固了两层。

处理到最后一个角的时候,门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喻繁此刻一只手掌还贴在墙上,企图把那张奖状摁牢。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教室后门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

喻繁反射条件地扭头,猝不及防地跟奖状的主人撞上视线。

陈景深站在后门,两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或许是刚听完校领导缘故,神色有点疲懒。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了一会,陈景深突然挪开眼,看向他手掌按着的地方。

喻繁:“……”

有那么一瞬间,喻繁想把手里的胶布吞了。

喻繁的脸色从困倦到愣怔,再到茫然,最后是带着一点想杀人灭口的冷漠。

但凡是个求生欲强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会儿该闭嘴装瞎。

陈景深问:“在做什么?”

“撕奖状。”喻繁说。

陈景深手腕不动声色地抵在椅背上,半扶着椅子,问:“为什么要撕?”

喻繁:“我不乐意跟第二名贴在一起。”

陈景深又看了眼贴得乱七八糟的几层胶带。

喻繁和墙面对峙片刻,心道我特么在扯什么……要不还是灭口吧。就感觉到校裤被人很轻地抓了下。

“我下次努力。”陈景深顺着他的话问,“这次能通融一下么?”

喻繁站在椅上垂眸看他一眼,臭着脸踩台阶下来了。

今天升旗结束得比之前都早,解散时距离第一节 课还有十来分钟。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一进教室就看到最后一组那两道身影。

喻繁一回座位就趴下了。

他其实睡不着,但他现在不太想看到陈景深的脸。

喻繁其实装得蛮好,肩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吴偲过来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没什么顾忌地站到陈景深桌边,先是看了喻繁的后脑勺一眼,然后低低叫了一声:“学霸。”

陈景深抬眼看他。

“班里这不是马上又要调整一次座位么……我问过班主任了,她说只要你答应,就可以把我俩挪到一桌去。那什么……我知道其他科目肯定帮不上你,但我每次语文作文都是48分以上,满分也不是没拿过,我觉得在这方面我或许还是能给你一点点点小建议的。”

吴偲是真想和学霸坐一块,于是尽力推销自己,“我们之前也做过同桌,你知道我上课从来不睡觉说小话,绝对不会打扰你,所以——”

吴偲话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旁边那个趴着的脑袋动了。

喻繁从手臂里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吴偲。他上星期受的伤没痊愈,嘴角还贴着一块创可贴,模样颇有震慑力。

吴偲吓到了,尴尬地抿了下唇:“喻同学,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换座位的话就算了……”

“谁说我不想?”喻繁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喻繁坐起身来靠到椅背上,硬邦邦又丢出一句,“爱换换,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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