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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换回了那身绯色官袍,挺拔端正,戴了交脚幞头,鬓发整齐。

方才在林间与她相见的,仿佛只是山灵幻化出来的妖怪。

她刚瞥了一眼,就听见场中突兀传来一阵惊呼。

变故骤生!

有一名京都子弟的马匹不知为何受了惊,十分狂躁地甩起了头,顷刻便掀翻了本与他并行的另外一人,在场中疯跑起来。

马上之人被颠得摇摇欲坠,连声呼救,场面一时大乱。

先前在比赛的众人都恐被惊,纷纷离去,林奎山见状连忙站起,却意外发现留在马上的人竟然是他的次子——汴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林召。

这马突然发狂,令众人措手不及,落马本是常事,但若是此时马背上的人被这疾驰中的疯马甩了下来,恐怕非死即伤。

林奎山急忙离席,险些在木栏前摔倒,口中嘶吼道:“驯马者何在!驯马者何在!”

一片混乱中,落薇跟着宋澜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她无意一眼,却见叶亭宴站在原地没动,见她望来,神色悠然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扇面一片雪白,中溅一滴血色。

难道……这就是他要送来的大礼?

宋澜在她身侧惊道:“不知驯马人能否驭之?这马忽地发狂,瞧着可怖。”

落薇敷衍道:“暮春场驯马人精妙,多烈的马都能降服,陛下放心。”

少顷,一个驯马者穿着的侍卫便匆匆赶来,站在场边吹了一声口哨,那马听了,似是有所感应,却依旧疾行不减,将马背上的林二公子吓得哭爹喊娘。

驯马者见状不好,干脆起身跃过围栏,直接来到了马场中央。

他耐心地又吹了几声口哨,终于逮了个机会,趁那马行到近前,一手抓住缰绳,随后纵身一跃,抱着那马的脖子,跟它一同疾行起来。

周遭的官眷发出一阵惊险和赞叹的呼声。

驯马者翻身上马,抓着林召腰间的玉带,将他护在了身前,林召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时之间只得抱紧了对方,连连道:“救了本公子,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眼见局面得以控制,林奎山不免也抹了一把额间冷汗,瘫坐了下去。

谁料那马微微一顿后,竟比先前更加狂躁,而且这次,它再不是蒙头乱撞,而是调转方向,直直地朝宋澜和落薇扑了过来。

马匹轻盈地跃过御前的护栏,只听虚空中传来铮然一声,马上二人向侧一歪,分不清是谁带着谁的手,拔出了宋澜面前搁着的那柄名为“纯钧”的长剑。

古剑不应开刃,可这柄纯钧却不知何时被人开了刃,磨得雪亮狰狞。

御前亮刃,不论何事皆是死罪!

“金天卫,护驾!”

落薇怔了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就近拔了身侧金天卫的短刀,持刀挡在了宋澜面前。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清楚这两人之一欲行刺杀,冒出来的第一种情绪竟是心惊肉跳的狂喜。

——若是时机再合适一些。

——若这二人离得再近一些。

纯钧刺来,就算一时没有得手,她也可以在混乱中为他们补上一刀。

落薇转过千种思绪,顷刻之间又将这冒出来的心思死死压下。

宋澜不能死。

至少……如今还不能死。

远处的叶亭宴自然不知她心中的计较,只瞧见落薇临危之时,居然不顾安危,飞快地持刀挡在了宋澜面前。

他面色微冷,一侧的裴郗递上弓箭,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本就是不值得的!”

叶亭宴接了弓箭,拉紧弓弦,右肩上的伤口因他用力而被撕扯,传来一阵迟钝的痛楚。

他瞄准了,忽地觉得目中酸涩,或许是今日见光太多的缘故。

手中一抖,箭离弦而去,直直地射向御前。

令叶亭宴意外的是,手中这一箭刚射出去,他便听见自己的对面,同样传来一声弓箭离弦的疾声。

两只箭精准无比,一支射中了疯马的右眼,一支射中了左腿,于是那匹马长鸣一声,带着两个人重重地从阶前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