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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愣了愣,尴尬问道:“大师的意思是……我命中无子?”

僧人打量她一眼,垂目道:“签语也只是此刻心意所致,女施主若能广结善缘,或许也能感动上苍……”

相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周围求签者已经忙着催促:“小娘子既然想要求子就得多添加香火钱,否则菩萨怎么能看到你的诚心?”“是啊是啊,多多来上香,这边的菩萨很灵,一定能保佑你生下大胖小子!”

一时间七嘴八舌把相思弄得脸颊绯红,为了不让僧人起疑心,她急忙将身边的银钱全都捐出作为香火钱。那解签僧人面露慈祥微笑,取出那张签纸交给她,叮咛道:“这签纸你先暂时收着,明日起本寺就会为女施主在菩萨面前连上七天香,诵经保佑女施主化凶为吉,早日得偿所愿。”

相思再三感激,辞别解签僧人后,挎着小竹篮又转出了大殿。她记着江怀越嘱托之事,要在寺庙中四处寻访有无可疑之处,于是混在了上香的人群中,又往大殿后方行去。弘法寺占地甚广,供奉佛像各有千秋,她在各佛堂中细细查看,转了好几圈也发现不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寺内僧人都各司其职,看起来也并无可疑神情。

她耗费了许多时间,几乎将整座弘法寺都走遍了,才从最偏僻的园圃往回走,脑子里还都是之前在马车上看到的那条目清晰的叮嘱,不知不觉竟走岔了路。待等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并没回到大殿方向,而是似乎走到了僧人们用餐的偏厅附近。

相思朝两边张望,想要寻找出去的道路,正在这时,那偏厅里传来了两人的对话。“通晓斋这个月的钱到底还去不去拿了?”“当然要去。这不是明恒刚死不久,师傅怕再出事吗?”“他那是倒霉,那天本来是该我去的,还好我感了风寒,不然……”“咳咳,别说了,当心被别人听到。”

两人谈话就此压低,相思躲在墙角也无法听到,又过了片刻,从两边走出两名身穿灰色袈裟的年轻僧人,其中一人正是刚才在大殿引相思去解签的高个子和尚。这两个人出了大门后,随即朝着不同的方向远去,好似之前并未遇到一样。

幸好此处偏僻,相思又躲在墙角背面,这两名僧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她等了好一会儿,听不到脚步声之后,才慢慢探出身子,沿着小径往正殿方向行去。

才走了没多远,竟忽见刚才从饭堂出来的那名高个子僧人又匆匆往回走,她躲避不及,只好迎面走了过去。

“女施主!”那年轻和尚果然眼睛一眯,叫住了她,“你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相思镇定自若地慨叹:“这不是想每个菩萨都拜一拜吗?结果走岔了路,绕不出去了。”

“随小僧走吧,免得女施主您又迷路。”他一边说,一边做手势示意相思跟随而去。她略一犹豫,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了一小段路,那僧人便发问:“女施主是新近才来的?感觉陌生得很。”

“是才搬到这里不久。”相思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听邻居说这里菩萨神通广大,就过来上香。不过……”

“不过什么?”

“之前在门口听别人说,你们这庙里有位小师傅遇难了?我胆子小,走在这里都有些害怕呢……”

高个子僧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下垂,声音低沉:“是我的明恒师弟,他是被歹人害死在外面,与本寺没有什么关系。”

“啊……真是可怜。听说那小师傅为人老实,怎么好人没好报呢?”相思慨叹道,“看来这因果报应有时也并不灵验啊!”

“恐怕是歹人见财起意吧……明恒是被派去为全寺订购素油的,身上带着不少钱。”他说到这,又朝相思行礼道,“刚才看女施主的神情,应该是求子心切吧?”

相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僧人温和一笑:“若女施主诚心求子,小僧倒可为你指点一二。之前那位解签大师乃是小僧的师傅,也是寺中监院。因主持年老体弱,诸多法事都由我师傅主办,女施主若能请我师傅专门为你在法事中护持加佑,心愿达成的日子也就更近了。”

“那……要怎样才能请得到尊师为我主办法事?”

僧人垂下视线,神色肃穆:“主办一场法事耗费巨大,但与寻常上香相比,因为是师傅带领众人一齐诵经护持,自然更为有效。”他说到此,又补充道,“上个月附近镇上的李夫人也为添嗣而来,她出手不凡,但我师傅除了收取应有的五十两之外,一概退还给她。”

相思看看他,大概明白了意思,为难地掠了掠鬓发:“可是刚才我已经拿出了身边所有钱财……要不然,等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凡事随缘,不必急忙。”僧人微笑行礼,引着她朝前走去。

*

被掏空了身边银两之后,相思挎着空空荡荡的小竹篮出了弘法寺。因在寺中转了太久,腿脚都有些发酸,初秋午后阳光刺眼,她又累又渴,见茶摊那边阴凉蔽日,便打算休息片刻再走。

与之前相比,喝茶的客人少了许多,侯氏老远就看到了相思,见她过来,忙招呼落座。相思才想进去,忽想起自己已经没了零钱,只好婉言谢绝:“我只在这边上站一会儿,刚才进寺庙把钱都捐了香火……”

“有空位子就来坐,一碗茶又不值钱!”侯氏笑嘻嘻的,拉着相思就往里去。盛情难却之下,相思只好坐在临街处,见侯氏又为她端来茶碗,忙道:“这钱我是会给的,等会家里有人来接,我取了钱再回来还……”

“哎哟小娘子,我们做小买卖的讲究的是生客变熟客,每天进出寺庙的香客那么多,十个里有一半都是我侯婶婶的老朋友。你今日喝我一碗茶,以后常来光顾就行了,还谈什么还不还的呢!”侯氏瘦削的脸上满是热情笑意,见相思抿唇微笑,又好奇问询她的来历。

相思将江怀越之前为她编造的谎话说了一遍,自称是和丈夫一起从宛平县搬来此处投靠叔父的,成婚两年多了还未有一儿半女,因此心急如焚,来这弘法寺上香祷告。

“哎呦如今求子的人是真不少,要说我们女人真命苦,伺候相公公婆辛苦不说,生不出儿子还要被戳脊梁骨。前些天我就亲眼看到一对小夫妇也是为此事出了庙门就吵起来,那男的还给了媳妇一巴掌,把她打得嘴角都出血了呢!”侯氏连连摇头,转而又问相思,“你家里那个,也会为这动粗?”

相思被这忽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继而娇羞道:“那倒不会,我家夫君温和体贴,从不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