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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小尼姑红了红脸,“不过男客只能在大殿上香,不便到处走动的……”

“无碍,我就是来上香的。”江怀越说着,顾自背着手跨进了大门。小尼姑迈着碎步在前引路,许是已到午时的缘故,庵堂内悄寂无声,唯有风过竹梢幽幽细响。他跟在小尼姑身后,目光扫视间,已将行经路线两侧房舍大致审视,等到了正殿,为避免引来怀疑,江怀越亦庄重下跪,再三叩拜。

小尼姑站在一旁诵经,他起身端详佛像,不由皱了皱眉:“小师傅,这佛像似乎已经陈旧了。”

“是的,这是前朝留下的古佛,听我师傅说,几十年前曾经修缮过一次。但这些年都没给大佛重塑金身,所以看上去不怎么亮眼。不过……”她顿了顿,一副认真的样子,“只要施主心怀虔诚,佛像是新旧都不碍事。”

“那是自然,越是年代久远,理当越是灵验。”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抬头环视殿内摆设,时不时地向小尼姑询问这净心庵的由来与大佛年代。当得知庵堂曾遭受战火侵袭,大佛也差点毁于一旦,被全庵堂女尼誓死护佑才幸免于难,不由慨叹道:“没想到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庵堂竟有如此惨烈动人的往事……小师傅,我本来也只是游玩途中偶发奇想,才进来参拜一番,听你细细诉说,倒真是不虚此行。小师傅妙语连珠,慧根深种,他日定能有所成就。”

小尼姑不过十三四岁,哪里禁得住这年轻俊秀男子的由衷称道,慌忙回礼道:“施主谬赞了,我,我只是说了一段往事……”

江怀越却不住称赞其兰心蕙质,又请小尼姑带他参拜各处殿堂与其他古迹。小尼姑被他温言款款哄得心跳如鼓,带着江怀越四处观赏,每到一处便又引来他赞叹夸奖,直将净心庵说得好似京城第一古刹一般。

从最后一处古井畔走过,江怀越不胜喟叹:“小师傅,原来看似普通的水井竟然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实不相瞒,家父久在京城为官,家母则在家中礼佛,时常叮嘱我遇庙必入,遇佛必拜,因此我才进了这净心庵。今日有幸到此,在下不胜感动,只可惜大佛陈旧有失尊贵,为表寸心,在下愿意捐助一笔钱财以助重修金身,你看如何?”

小尼姑又惊又喜,全然没想到这看起来完全不像善男信女的公子居然有这等大手笔,激动之余连忙道:“这样的大事,我得请师傅过来与您细细说道,施主请回大殿等待片刻,我这就找师傅过来!”

说罢,攥着手腕佛珠,飞也似地往后院而去。

*

小尼姑跑回后院禅室连连敲门,过了许久,继贞师太才开门蹙眉问道:“慌里慌张的,什么事?”

“师傅,大好事!”小尼姑将刚才的事急急忙忙说了一遍,又催促道,“那位施主正在大殿等您呢!”

继贞也颇为意外,这净心庵虽年代久远,但地处幽僻,作为庵堂也不便大张旗鼓吸引香客,从来都没什么富贵子弟前来参拜捐赠,今日竟有这样的机遇,倒是所料未及。她正在思索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随后有人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说话是哪里口音?”

小尼姑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个俊秀的公子,看上去就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说话是京城口音。”

那人又问:“你说他跟着转遍了前面各处,这人对殿里的佛像都认识?”

“认识啊,看样子挺懂的,他不是说家中母亲常年礼佛吗……”小尼姑不明所以,“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继贞回头看着说话的人,那人思索片刻,道:“我去前面看一看。”

“别去。”继贞当即阻止,“这事还得我出面,你去算什么?”说罢,便叫小尼姑回大殿去,她随后就到。等小尼姑的身影远去后,继贞一把攥住那人的袖子,低声道:“既然起了怀疑就不要露面,万一被人认出就大事不好了。还是我去会一会这位有钱的施主,若发现有异常,你马上从后门走。”

“走?”那人笑了笑,“干脆把他也办了,剁成几块埋在庵堂里,叫他有来无回。”

“别胡闹,你当这里真是阎罗地狱?!先前一直纵了你,如今你倒越发轻率!”继贞强忍住继续斥责的念头,交代了几句便朝大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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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越目送小尼姑离开古井畔之后,随即闪身拐进了附近的佛堂,穿过厅门又径直往内院方向去。爬满藤萝的白墙曲折高低,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他贴近镂空花窗倾听里边动静,隐约可闻小尼姑的说话声,再沿着白墙往里,只能透过墙上圆窗望到院内晾晒着女子衣衫。

却并非女尼那浅灰色长袍,而是半旧的藕荷七宝如意上衫,与黛绿暗纹长裙。

他一眼就认出,正是今早相思上车后换的衣衫,为何会晾晒在了这里?

江怀越双眉一皱,此时见小尼姑匆匆返回,没过多久,又有一名中年女尼也朝着大殿方向而去,料想应该就是主持继贞。他原是想抄近路赶在她们之前回到大殿的,但因看到了相思的衣衫被晾在院中,不由得改变了主意。

隔着白墙又听了一阵,没听到什么动静之后,江怀越略一思忖,正大光明地走进了院门。

*

内院规制较小,仅有房屋三间,正中的应该是主持居住之所,两侧两间也皆门扉紧闭,一点动静也无。

江怀越信步来到那在风中飘摇的衣衫前,地上滴水未干,料想是刚刚洗完不久。他心内收紧,正待再靠近房屋细细审视,却忽听斜后方“吱嘎”一声,有木门慢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