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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身上盖了绵软的被子,相思还是一阵又一阵地发冷。

这种冷意从骨子里散发蔓延出来,直至侵袭到周身。

脸颊上的疼痛已经渐渐淡化,然而那一巴掌直落而下的感觉,仍旧那样清晰。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与江怀越之间的交往,竟会惹来宫中贵妃的极度不满。在相思原来的想象中,大内嫔妃皆是高高在上、华贵非凡,几乎与自己不是同一个天地间的人物,她怎么就会,令得对方派出下属,前来质问责打了呢?

就算是流了泪,也消除不了内心的委屈与怨怼。

姐姐的话虽然令她更加难过,但实际上戳得她心口直疼。

是呀,就算大人知道了此事,他难道会为了这个而愤怒不已地前去质问甚至指责贵妃吗?那是他的主人,至高无上不容轻慢的皇家丽人,就算她再狠辣再蛮横,哪怕是要了她相思的性命,作为内宦的大人,能够因此而与她反目成仇?

退一步讲,即便大人真的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真的与贵妃起了冲突,那么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结果?

那个白裙女子说过,无论江怀越权势如何煊赫,他始终都是隶属皇家的内宦。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帝王赐予,只要得罪了君王或者贵妃,他们随时可以只凭一句话,就收回大人手上所有的权力。

到那时,赐死,或者流放,只是一线之隔。

相思不敢再想,即便自己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在这事上任意撒野。

可是这样一来,心里的伤痛更加浓郁了。

她闭上了酸涩的双眼,昏昏沉沉的,想让自己睡着,至少睡着了就不用再想这些难以释怀的问题,睡着了,在梦里也许还会等到他的到来。

……

许许多多杂念纷至沓来,相思实在太累,居然真的睡着了过去。

朦朦胧胧里,似乎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她吃力地想要起身,却无论如何也坐不起来。只隐约感觉到有人慢慢走到近前,坐到了床沿。

——相思。

他还是穿着最初相见时候的藏蓝银纹曳撒,侧身坐着,低唤了她一声。

她想要说话,可是哽咽着不能语,泪水又划过眼角。

他伸出手,微凉的感觉,从她眼角拭去了泪水,又轻轻触及脸颊。唯有掌心还存有温度。

雾光之间,相思看不清他的脸容,他只是那样坐着,掌心贴近了她的脸,像是不忍她挨了打,用自己的温度来慰藉她的伤痛。

——大人,要是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她流着泪,在心底默默说着。

……

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了相思,她睁开眼的瞬间,有几分恍惚不安,甚至记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怎么会躺在床上。

怔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一场梦。

屋内光线昏暗,窗外下起了大雨。

相思躺了片刻,这时又听得房门敲响,还没等她下床,春草已经端着汤药进来了。

“之前也没见你病得那么厉害啊,怎么回来就倒下了呢?”她一脸忧愁,来到床前,“严妈妈叫我熬了点清热驱寒的汤药,你先喝着,要是不管用再去请郎中。”

相思怅然,勉强撑坐起来,看着那碗汤药发呆。

“那个找你出去的是谁?怎么听你姐姐说,你是在外遇到歹人受到了惊吓?”春草还在询问,相思摇摇头道:“都过去了,不想再说。”

春草只好叹了一口气,催促她喝下了热气腾腾的汤药,又看看窗户:“这雨忽然下得那么大,看来她可能不会再来了。”

“谁?”

“你姐姐啊。”春草接过药碗,“她先前出去的时候,还叫人雇了马车,说是有事要办,等会儿再回来看你。可是已经走了那么久也不回,现在天又下起大雨,她大概是直接回轻烟楼去了吧?”

相思怔了一下,问道:“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我倒不清楚,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春草说罢,端着托盘又离开了房间。相思等了没多久,她便回来了。

“我问过福来,他说馥君姑娘叫他出去雇了车,却没说要去哪里……你说她会不会是给你请大夫去了?”春草说着,又自己摇头,“可如果请大夫来,也早该到了啊。”

相思想到之前馥君那忿忿不平的模样,心里有隐约的担忧。

“春草,能不能帮我找人去轻烟楼看看馥君有没有回去?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她雇了车子的,下雨也不会淋坏啊!”

相思不好直说,只得道:“可是她不是说要来的吗,怎么无缘无故又不出现了……”

“好吧,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春草无奈地站起身,“你还是赶紧躺下再睡会儿,我找福来去那边问一下,等会儿再来。”

*

春草去找小厮福来了,相思躺了回去,望着层层低垂的帘幔出神。

早上还晴空万里,没到傍晚就下了大雨,不知道宫里太后的寿宴是否正常进行,江大人是否正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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