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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越这才持刀飞奔而来,拽着她的手,朝吊桥那一端拼命奔去。

层层冰雪坠落深壑,断了一半绳索的吊桥猛烈晃荡。相思从未走过这样的悬空吊桥,一眼望去,底下是深壑冰岩,每跑出一步便觉得好像天翻地覆一样。幸得江怀越紧紧握着她的手,不顾吊桥即将掉落的危险,头也不回地一往无前。

后方追兵已至,女真将领不知绳索已被砍过,率先策马纵驰,身后士兵纷纷下马追赶。残破的吊桥晃动得更加厉害了,在相思和江怀越即将奔至另一端的时候,竟然向一侧翻转过去。

她只觉身下一沉,就要跌落深壑,却被他紧拽着手臂,拼尽全力扑到了雪地上。

与此同时,追至半途的女真将领与身后亲兵都惨叫着,随着断裂的吊桥摔下幽深山壑。

萧飒寒风中,惨叫声回荡不绝,冰雪碎屑飞扬起来。

相思脸色苍白,跌落在雪中浑身发颤,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过了许久,她慢慢回过神来,才发觉江怀越不知何时就已经从背后将她拥在臂间。他侧过脸,紧贴着她冰凉的脸颊,怔然望着那已经悬垂掉落的吊桥,始终静默不语。

相思抬起手,抚过他的脸,悲伤道:“大人,我刚才,真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

江怀越这才慢慢收回视线,眉宇间还留有怅惘神情。她又唤他,他低下头,紧紧抱住身前的相思,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相思正待回应,他却拉着她的手,朝悬在冰冷岩石间的那座断裂的吊桥叩首。

相思不解,忽而想明白了,道:“大人,你是在拜谢神灵保佑吗?刚才如果不是吊桥恰好在那个时间断裂,我们要么摔下深壑,要么就是被女真人抓住……”

他却望着皑皑白雪,静默片刻才道:“可能……是她变成了神灵,在保佑你我。”

“她?是谁?”

他垂下眼帘,与她相互搀扶着艰难站起,朝未知的前方走了几步,才低声道:“我的妹妹。”

*

朔风呼啸而至,吊桥对面仍是密密层层的雪林,江怀越与相思没有了马匹,只有依靠步行缓慢前进。

他左腿受了伤,走路更加吃力。相思的双足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越走身子越往下沉。

她遥遥望到对面林间也有几间木屋,哀求江怀越与她一同进去暂时休息,而且他腿上伤势严重,经过长途奔逃,也不知有没有再出血。

江怀越便带着她寻到了最为隐蔽的一间屋子,砍断了铜锁闯了进去。

屋内昏暗冷清,桌椅器具倒都齐全。相思有点害怕,问:“这里为什么会有许多空关的房子”

江怀越这才取出地形图,指着某处道:“就是这儿,原先是个由猎户构成的小村落,因此也架有吊桥,方便他们进山打猎。如今全都空了,应该是害怕战争,便都在前段时间搬走逃难去了。”

相思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带着她要穿过密林,奔向此处。那地形图上就画着散落的民居和吊桥,想必是江怀越在先前已经看过一眼,就记在心里。

他用屋角的铁锨作为门闩,将木门牢牢抵住。随后才坐在了土炕上,暂时平复一下呼吸。相思坐到他身旁,见银甲掩蔽下的衣裤间又有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沾染的。

“大人……”她心焦地跪坐下来,“你将盔甲解开,我看看伤处有没有裂开。”

江怀越侧过脸道:“就别管了,你又不会弄这些,看了都心惊胆战。”

“可如果再血流不止怎么办?”她焦急万分,江怀越只好双手撑着往后退坐了一下,撩开沉重的盔甲。

“我自己来。”他低着头把裤腿卷起来,揭开了包扎,果然伤处开裂,血渍蜿蜒流下。相思心情沉重,解下背后的包裹,飞快翻找一番也没有任何伤药。正着急之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跳下炕去翻箱倒柜起来。

“找什么?”他在后面问。

“你不是说这些人家几乎都是打猎为生的吗?那说不定还留着止血的伤药。”相思头也不抬地四处翻寻,最终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灰黄色的药粉,可是纸包上并无字迹标明,她又犹豫不决,递到江怀越身前道:“不知道是不是……”

他接过去看了会儿,又闻了味道,就将其往伤处倒。

“万一不是会不会……”相思害怕起来。

“我闻得出止血愈合的伤药的味道,山里人用的基本就那几种。”他忍着痛,又叫她找来布条,把伤处重新缠住。相思为他包扎完毕,想到他那血淋淋的伤处就忧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江怀越在望着她。

“找一下,屋里有没有生火的器具。”

“冷?”她呆呆地,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你不冷吗?还有,你的伤口也得清洗包扎。”江怀越又指指她手臂伤处。

相思起初并未注意,被他一说,手臂轻轻抬起,才发现衣衫都被女真人的蛮力抽得裂开了一道口子。

沾染了暗红血迹的雪白上臂就这样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