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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楼地处幽静之地,长街绿荫浓郁,偶尔才有车马经过。江怀越步上二楼时,走廊内悄寂无人,只有等在楼梯口的伙计恭敬迎来,将他带到了左侧第三间。

推开房门,盛文恺早已从群芳争艳的围屏后走出,向江怀越深深作揖。

“大人光临此地,下官不胜感激。”

江怀越淡淡道:“我如今可不是什么提督,盛大人也无需如此毕恭毕敬。”

“官场沉浮乃是常态,谁又能一帆风顺呢?下官知道大人以后一定还能返回京城,再掌大权。”盛文恺脸上还是带着惯有的温驯笑容,将江怀越迎至桌旁。

金边镶嵌的碗碟精巧雅致,盛文恺执着酒壶,为他斟满了一杯。

“大人在南京只是暂时屈就,执掌旧皇宫的御马监怎能显示大人宏才伟略?还是得尽早做好打算,否则京城若是有人趁机巴结媚上,只怕对大人前景不利……”

江怀越看着杯中酒,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盛文恺笑了笑:“大人若是有心重返京城,下官可以为您穿针引线。只是……大人手里的东西,希望能够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江怀越一抬眼,“你知道那是什么?”

盛文恺还是面含微笑,缓缓道:“是云岐云大人,留下的遗物。”

江怀越平静地反问:“那倒奇了,既然是云大人留下的遗物,这物归原主一说又从何而来?”

“江大人,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但凡得到此物的人,恐怕都会觉得这东西应该交给云家后代保管。但你也应该知道了,云大人曾经命家仆将此物送去京城,交给当时的大理寺卿。”

江怀越见他如此开门见山,不加掩饰,知晓盛文恺以及背后之人对云岐生前的布置应该已了如指掌,因此直接问道:“那和你所说的物归原主又有什么关系?仆人胆小怕事辜负了嘱托,将此物私下留下,但无论如何,东西始终还是属于云家的。你们想要明抢暗夺也就罢了,何必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盛文恺摇了摇头:“问题的关键是,你可知云岐为何要将此物交给大理寺卿房敏学?”

江怀越一蹙眉。

当日相思与宿昕都觉得云岐是可能有了不详的预感,所以提前将重要证据给了云祥,让他带去京城交给至交好友房敏学,希望房大人能想办法保他一命。

然而盒中的药方与药材直指先帝亡故疑团,单凭房敏学一人,又怎有回天之力?

这也是当初他们不能理解的地方。

此时江怀越听盛文恺这样发问,似乎还掌握了个中隐情。因此他打量了盛文恺一下,有意漫不经心道:“哦?依你说来,莫非房敏学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否则仅凭大理寺卿一人,怎能将云岐身上的罪责洗清?”

盛文恺凝视着江怀越,道:“大人对房敏学是否了解?”

江怀越沉默了片刻,从容道:“他与云岐是同榜进士,又曾一起在兵部任职,后调任大理寺卿,云岐则以身体多病为由,多次向万岁请求离职,后来便回到了南京……”

盛文恺一笑:“以您的手段,恐怕不止知晓这些吧。”他顿了顿,又道,“房敏学虽然和云大人曾一度关系密切,但后来两人渐渐疏于往来,倒不是因为职务变迁,而是因为房敏学与朝中的一些重臣越走越近,而这些人,都是太后与辽王的拥趸者。”

他说到这里,见江怀越还是不动声色,不由皱了皱眉。“江大人,难道你听到这里,还没明白我为何要说物归原主一词?”

江怀越却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我从不做无谓的猜测,盛大人有话就直说,绕来绕去做什么”

盛文恺解嘲地自哂一下:“那我就直说了。房敏学如果得到了云岐托人转交的东西,肯定是呈给太后或是辽王。这,也正是云岐早就想到的。”

“你是说,云岐的本意就是委托房敏学,将东西交给太后一系?”

“那不然呢?”盛文恺难得反问,“他与房敏学如此熟悉,会不知道他是太后一党?而此物又关乎先帝亡故的机密,不交给太后处理,还会交给当今圣上吗?”

江怀越审视着盛文恺,唇边浮现一丝笑意。“盛大人原来知道的还不少。这些事情,莫非是你从令尊那里得知的?”

盛文恺微微一怔:“江大人,我从何而知,并不重要吧?今日我请大人来,为的只是说明白,你手中的东西,原本就该是归还谁人的。若是你愿意交出,以太后与辽王的权势,也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其他的事情,也不必再做追问了。”

“怎么不重要呢?”江怀越道,“我素来不喜欢心存疑惑,总想着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令尊虽只是云大人的下僚,但两人性情相投交谊匪浅,否则也不会为你和云家大小姐定下婚约。然而奇怪的是,云大人后来又主动提出解除两家婚约,不久之后,云家便被抄没,他也被押解回京审讯。在他解除你和云静含婚约时,人们一是不解,二是认为此后你们两家定然势如水火不容,然而据我所知,令尊是去过云家,回来之后沉默寡言,却从不在人前发泄不满,似乎对云岐悔婚之事并无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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