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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笑?”相思讶异地问,“怎么也不想着帮我,为我撑腰了?”

“凶是外相,那眼神一看就是色厉内荏啊。”宿昕一展玉骨湘妃扇,轻轻摇着道,“依我看,回去后倒霉的还是他。”

*

三人乘着画船游遍秦淮风光,直至临近黄昏时分,宿昕才起身道别。

“沿河风光到了晚间更是怡人,只不过留给你们这新婚夫妇单独享受了,我家老头儿最近脾气暴躁,要是我回去迟了,又要被唠叨得半死。”他不无遗憾地拱手行礼。

“是小公爷又惹令尊生气了吧?”江怀越往窗外看了看,又道,“莫非最近又有什么风流韵事?”

“我是那种人吗?!嗨,他每天都在生气!不管有没有人惹,我看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宿昕上了岸,看画船缓缓驶向下游,便返身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余热未散,蝉鸣喧腾,纵然是带着折扇,但走了一程也觉得又累又热。他开始后悔刚才没叫江怀越将他送到离家更近的地方再上岸,然而这时候想要找轿子和车马也并不容易,宿昕只得加快脚步穿行于长街。眼见不远处就是平素常去的茶楼,便想着进去再坐一会儿,让掌柜的给找匹马再回家。

谁知还未走到茶楼,忽听后方传来马车疾驰之声。宿昕算是反应敏捷,闪身避让间,一辆马车迅速驶过,差点将他给撞到。

“不长眼睛的东西,在这城里不怕撞到人吗?!”宿昕怒不可遏,朝着马车骂道。

一阵急促的响动后,那辆马车竟然在前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怎么,还想跟我理论?”他气冲冲走上前,“也不看看我是什么……”

话语还未完,原本紧闭的车窗忽而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传来清冽动听却又蕴含冷意的声音。

“自己走路都得意忘形,才下了画船,又想去什么地方喝花酒吗?”

宿昕不禁一愣。这少女的声音如此陌生,可听着怎么又像是跟踪于他,并且对他的日常行程早有研究?

“你是什么人?!”他警觉起来,盯着马车窗户,然而里面光线黯淡,看不出到底坐了怎样的人物。

“我是谁?”少女依旧冷若冰霜,“你还好意思这样问?若不是你实在不成体统,我会在这炎炎夏日过来理论?如今被我终于逮住,咱们是要回你的国公府,在国公爷面前说说是非曲直,还是另寻地方单独解决?”

宿昕越听越不对劲,上前一步,就想将车窗拉开。

谁知那车子里的少女却早有防备,几乎同时扣住了车窗。两相发力之下,宿昕竟然无法将车窗强行拽开,涨得俊脸发红,愠怒道:“既然要跟我理论,就不要藏头露尾!我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样子!”

“大庭广众之下,岂有抛头露面的道理?你以为都像你似的不讲规矩?”少女又一发力,砰地一声紧闭了窗户,险些将宿昕的手指夹断。

“小公爷,我刚才已经正告你了,而今你要么跟我去别处相见,要么我就直接让车夫去国公府!你自己掂量着办!”少女说罢,高声道,“我们走!”

车夫应声扬鞭,重新策马前驱。

“哎?哎?!”宿昕愣在原处还没反应过来,那马车已经又迅疾驶向前方。

“你们,你们这是要引我入瓮啊?!”他又气又急,在街上叫道。

青石道路上,疾驰中的马车车窗忽又被推开半扇。

杏白罗衫的少女自车中探身回望,冰肌玉肤,唇如艳瓣。

“你真的要我去国公府大闹一场?”暮风徐来,她发间金簪流苏不住晃动,泛出夺目光亮,“耽搁了别人的青春,却还一脸无辜!”

窗户又一次砰然关闭。

马车很快就拐过路口,驶向斜侧小巷。

宿昕这才恍然惊醒,心里暗叫不好,紧握着折扇朝着那个方向急追而去。

*

夜色渐浓,秦淮河上光影如梦,淼淼水声融着袅袅乐音,柔波款款,月华浮沉。

相思躺在江怀越身上,微带着醉意道:“小公爷什么时候成亲啊,我还想着喝他的喜酒呢……”

江怀越会心地笑了笑:“他一身风流债,恐怕成亲后也会被管头管脚,所以迟迟拖延……只不过,若是遇到个厉害女子,就很难脱身了。”

“怎么忽然这样说呢?”相思不解问道。

“有一辆马车从他上画船起,就一直在岸上暗中追随我们。”江怀越淡淡道。

相思紧张地坐起来:“什么?!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的意思是来盯着他的,那他自己下船了岂不是很危险?”

“里面是个少女。”江怀越道,“我有一阵去船头的时候望到了,而且马车精良,车中人装束得体,不是烟花女子前来寻债的。”

“那是什么人?”

“……你不能动动脑子?”他鄙夷地回了一句,自己又倚靠着窗户望向满河光影。

相思想了想:“哦,我大概知道了!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主动找上门的事情!”

他撑着脸颊,忍不住笑了笑。

“大人,你偷偷笑什么?”相思靠在他身上,手悄悄移到他腰间。

他捉住她的手腕,捏了捏,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那你也怪我主动?”她近乎无赖地又伸进他的衣襟,凑到他耳畔,悄声道,“大人,我的身子,是不是很值钱?”

江怀越脸颊发热。

她又借着微醉的酒意,搂住了他。“以前在秦淮河上的时候,怎么就没能早点遇到你呢?”

“我那会儿又不在南京!就算在,也不可能去花船!”江怀越有些生气地抱着她,不准她胡言乱语。

相思蹭着他的心口,躺在了他怀中。“那你几岁离开南京的呀?”

“……十岁吧,怎么了?”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亮黑。“我在想那时候我多大,有没有去过皇城……有没有,见过大人呢?”

“真的还像小孩子一样,你五岁,能去皇城里面见到我?”江怀越笑话她的胡思乱想,却不防备被她抬起脸,深深吻住了嘴唇。

喘息的间隙,相思抚过他的脸庞。“因为,实在太过珍爱,恨不能早些与大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啊……”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极了。

船内如胶似漆,远处花船荡漾水上,仍旧是十里秦淮,粉香脂浓,繁华好似神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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