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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贴上一片柔软。

青唯睁着眼,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葳蕤的长睫,火色映在他清冷的眼尾,像缀着月光。

“这里有人——”

“中郎将,在这边——”

脚步声在耳畔停下,谢容与顿了顿,稍离了寸许。他看着她,目光似月下波涛,可惜还不待青唯看清,那波涛已歇止,覆上从容。

他别过脸,眉心微蹙:“你们做什么?”

中郎将认出谢容与,立刻后撤三步,“小昭王殿下。”

跟来的左骁卫与不远处的殿前司听到这一声称呼,齐齐顿住步子,拱手而拜:“殿下——”

谢容与没吭声,褪下自己的绒氅为青唯裹上,这才问:“怎么回事?”

他语气凛然,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责备之意。

中郎将自知撞破小昭王的好事,十分困窘,但是贼人的确是往这里跑了,此处除了小昭王,只余一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子,单是这一幕,并不能打消中郎将的怀疑。

“回殿下,适才有人扮作送饭杂役,接近囚在刑部西牢的嫌犯,下官发现后,联合殿前司禁卫,追到了这里。”中郎将道,顿了顿说,“殿下,下官职责所在,不知殿下能否让下官认一认您的身边人?”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小昭王如果拒绝,便是欲盖弥彰。

谢容与没应声,让了一步,中郎将立刻手持火把上前,待看清眼前人,他竟是愣了一愣。

眼前女子长发如瀑,明丽干净得像这霜雪天一般,若不是日前见过一回,他险些认不出她。

小昭王回宫,其余人只道他是外出办案近日方归。

中郎将却是知道内情的——那日他跟着刑部去缉捕城南劫狱案的嫌犯,小昭王为了保住崔青唯,亲自摘了面具。

中郎将后退一步,将火把交给身旁兵卫,拱手赔罪:“原来是夫人,下官冒犯了。”

谢容与道:“既知冒犯,还不赶紧退下?”

中郎将犹豫了一下,却道:“殿下恕罪,只是那送饭的杂役,下官并不知她是男是女,倘那杂役是夫人,未尝没有这个可能,夫人功夫过人,从刑牢的兵卫手中突围不在话下。”他随即揖得更深,言语中虽有歉意,却分毫不让,“下官实在罪过,能否请夫人脱去氅衣,让下官看看夫人是否穿着杂役服,又或是在这附近找找有无碎衣、藏衣的佐证。下官记得,今夜宫宴,夫人并没有被邀在列,忽然出现在宫中,未免可疑……”

“中郎将想要的凭证,明日一早,长公主会命人送到左骁卫衙门。”

这时,甬道那头传来一个持重沉稳的声音。

中郎将循声望去,只见此人一副宫中姑姑的打扮,四十上下年纪,正是长公主身边的阿岑。

阿岑早先是伺候先皇后的,先皇后过世后,又到了长公主身边,她在宫婢中地位极高,底下的见了她,无不尊称一声“阿岑姑姑”。

阿岑身后跟了数名内侍,到了近前,她先与中郎将行了个礼,随后双手交叠而垂,不紧不慢地道:“今夜的宫宴,被邀在列的都是朝中大员。中郎将要查夫人为何进宫,难道不该问后宫?实不相瞒,夫人受长公主之邀进宫的,中郎将要查,明早长公主会差人将昭允殿的客访录亲自送到您的手上。”

中郎将道:“多谢姑姑,只是在下循着贼人的踪迹一路追到这里,再往里就是禁中,禁中把守森严,她没有别的地方可逃,还请——”他顿了顿,朝谢容与揖下,“殿下行个方便,只要确认夫人并非贼人,在下立刻请罪认罚。”

阿岑道:“中郎将既知道再往里就是禁中,便该晓得哪怕眼下这个地方,也是左骁卫不该来的。宫中明令,两重宫门内,皆有禁卫把守,除殿前司外,其余兵卫不得出现在禁中。奴婢一个后宫中人,今日见到左骁卫已是逾矩,不过奴婢老了,从前又随长公主出过宫,见了便见了,回头跟皇后请个罪即可。但中郎将一个男子,口口声声要验长公主贵客的衣衫,究竟是不把昭允殿放在眼里,还是不把你眼前的昭王殿下放在眼里?”

中郎将被她说得一震,立刻朝谢容与拱手:“殿下,下官绝非这个意思。”

阿岑道:“再者,夫人虽是受长公主之邀来到宫禁,后宫女眷的出入,皇后那里都是知道的,中郎将信不过昭允殿,难道连皇后都信不过?”

“在下不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中郎将要查青唯已是不能了。虽然心中疑虑未除,只得作罢,他赔罪道,“殿下,今夜冒犯,实乃职责所致,还望殿下勿怪。”言罢,带着左骁卫往外宫撤走了。

左骁卫一离开,被他们请来帮忙的殿前司亦去别处搜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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