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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听完余菡的话,若有所思。

照这么看,上溪这几年出没的只有一只鬼,余下的无论红衣鬼还是鬼公子,都是最近一月出现的。

尤其是那红衣鬼,他出现以后,朝廷的官兵就到了,竹固山也封了山。

这整桩事,倒像一个有意为之的局。

追本溯源,症结应该就在她昨晚见过的灰袍鬼身上。

青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见这只灰袍鬼一面。

从洗襟台塌,到山匪被剿,再到他的出现,明明之中一定有缘由。

眼下正值辰初,青唯这边低头思索,那边余菡便好奇地盯着她看。晨光鲜亮,青唯的肤色虽然暗沉发黄,肤质其实很好,在日色下堪称润泽,五官像是画师画出来的,乍一看秀丽,细看去,才发现每一笔都耐人寻味,尤其是那双眼,眸子干净得像用春水洗过似的。

余菡不禁道:“昨儿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好看的。”她又问,“哎,你嫁人了么?我听绣儿说,你其实许过人家,可惜不登对,夫家待你也不好,所以你自己跑了?”

青唯听了这话,没吭声。

她这张脸在官府有通缉画像,不惯被人这么盯着看。

她很快起身:“夫人一夜未睡,眼下想必累了,我也去歇一会儿,养足精神夜里帮夫人盯鬼。”

余菡听她这么说,一时间果真困意来袭,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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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洗漱完,回到屋中,在榻前坐下。

她已经很倦了,却没有立刻睡,心中不知怎么,想起余菡适才问她的话。

“哎,你嫁人了么?”

“我听绣儿说,你许过人家,不登对,夫家对你不好,自己跑了。”

陵川这里的姑娘嫁人都早,她要是连人家都没许过,说不过去,她遇到绣儿时,假称自己是逃婚出来的,绣儿用同样的说法应付余菡,这没什么。

何况她也不算骗人。

她应该……算是许过人家。

他们身份天差地别,的确不登对。

后来她走了,甚至来不及跟他道别。

都是真的,除了对她不好这一点。

离开京城后,青唯其实辗转打听过京里的事。何鸿云死在牢狱,何家很快被降罪,何拾青虽仍领中书令的衔,却已久不居朝野之上。瘟疫案告破,朝廷没有迟疑,很快洗襟台替换木料的真相告昭天下,在各地士人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及至今年开春,朝廷一纸令下,决定重建洗襟台,召集工匠,并派张远岫、章庭等人前往督工,才平息士人之怒。

这么多消息里,有关小昭王的只有一条,说他为查清何氏罪状不辞辛劳,以至旧疾复发,开春至今都在宫中养病。

青唯知道他病了,深冬她闯深宫遇到他,他已是一脸病色。

其实在离开京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青唯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她反复想起在江家的短暂时光,除了最初相互试探的日子,她一直能睡得稳妥,到后来,甚至连辰阳旧事都不入梦了,而今再度漂泊,日日枕戈待旦。

回忆无用,青唯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随着离京城愈来愈远,在江家的时光,便如辰阳故居一样,变得如梦一样,她很快再度适应这种没有根的日子,往来奔走,十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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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的。

外间天阳大亮,已近正午了,奴仆们都在往前院赶,似乎正屋那边来了人,急着过去伺候。

青唯寄居庄上,不敢怠慢,匆匆起了身,等她赶到前院,还没进正屋,就听里头传来娇嗔一声:“真是冤家!”

正屋里除了余菡,上首还坐着一个蓄着八字胡,穿着官袍的男子,正是青唯昨晚见过的县令孙谊年。

青唯驻足在门口,她没做过下人,见叶绣儿已在里间伺候,不知该不该进去,所幸余菡已经看到她了,跟她招招手:“哎,你进来。”

余菡有些得意地对孙谊年道:“这是我昨儿刚招的,还会功夫哩,你瞧瞧,可人不?”

孙谊年粗略地扫了青唯一眼,没怎么在意。余菡是在戏班子里长大的,自小身边就热热闹闹的,来了庄子上,她嫌人丁单薄,总琢磨着给自己招人,是故庄上除了叶绣儿祖孙与吴婶,其余都是她自己雇的。

见孙谊年没接这茬儿,余菡提起壶,为他把茶水满上,娇声细气地说:“来都来了,午间这顿就提早在这儿用吧,前几天他们捉了条肥鱼,我叫人养在水缸里,就等着你来。”

孙谊年却摆摆手:“鱼留着你自己吃罢,衙门里忙,我呆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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