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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墙报这东西,你画丑了有人会骂骂咧咧,画好了不过轻描淡写夸几句就过去了,不会有人当一回事。

“小石啊,今天先不急。”

朱科长将石立夏给拦住,他也不着急说话,端起茶杯先吹了吹上面的漂浮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脸歪一边吐出不小心入嘴的茶叶。

做完这一整套标准动作,这才继续道:

“你最近表现得还不错,墙报领导们都看到了,还是比较满意的。”

石立夏也客套道:“都是秦科长和朱科长教导得好。”

“你来咱们科室也有好一阵了,不要只顾着眼前手里的工作,年轻人要多学肯干。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文章在厂广播站广播过,这可不行啊,这也是咱们宣传科一项重要工作。文章是咱们宣传科的脸面,没有脸面这,啊……嗯……对吧?”

朱科长在那打官腔,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还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秦科长。

石立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压根没人跟她提过。

机械城广播台每天播三次,早上播放每天新闻,中午时间最短,播放几首红歌就停了,下午的时间是最长的,从下班一直播到晚上七点,特殊时间还会更晚。

现在没有什么娱乐,家里有电视、收音机的人家也不多,大多人做饭吃饭的时候,就靠厂里广播台里的广播打发时间。

石立夏对广播站可太熟了,原身暧昧对象就是广播站头号广播员孔文斌。

他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字正腔圆,情绪饱满,带着这个时代的特色,从声音感觉这个人肯定长得浓眉大眼,高大挺拔。

实际上孔文斌确实长得不错,虽然更偏向于文弱书生,没有现在审美那么刚正,可也足够迷惑原身了。

没想到广播站的稿子,还跟宣传科KPI有关。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石立夏也没辩解,道:

“我想我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所以想着等了解了咱们宣传科的工作后,再依照高标准高要求去完成,以免丢了咱们宣传科的人。朱科长您要是着急,那我就跳过这个学习过程。”

秦科长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嗑声。

“朱科长,我一直强调培养人才不能操之过急。小石同志最近的表现已经非常优秀了,能在墙报这一块做得这么好,还是在没有师傅带领的前提下,实属不易。人不是全能,咱们也得给别的同志发挥空间嘛,你说是不是?”

“秦科长说的是,我这也是着急啊,咱们科看着人多,可事也多,人人都得当个多面手才能完成这么多工作。广交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咱们宣传科也要派人,那时科里又得少几个人,不快点成长,回头人手就不够了。”

广交会对于机械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展示自己产品的机会。

他们机械厂是有外汇指标的,能否完成很大程度就看广交会的了。现在国家想要获得外汇不容易,很多产品都不具有竞争优势,压力非常地大。

如果完不成,机械厂肯定要被上级批评,他们的任务是很重的。

因此每年广交会都会派两名宣传科的人员一起随行,务必在那时候做好宣传工作。

秦科长也知道广交会的重要性,也就没再说什么。

朱科长又望向石立夏:“限你三天时间,务必至少有一篇可以公开发表的文章,咱们厂广播站也好,其他刊物也行。我这个要求,不算为难人吧?”

朱科长没有说后果,可不用说大家也明白,要是完不成结果肯定不会好。

若是其他事还罢了,宣传科就是搞这个的,属于本职工作,完不成被处分没人能说什么。

拥有编制不至于被开除,但是可以调岗。

真要有人故意为难,是可以让你在这个厂子混不下去,自己就申请走人的。

这个要求难度并不高,要是需要写文章刊登在报纸杂志上,那确实太为难人了,现在宣传科也没几个做到的。

厂报一个月一刊,现在还没到时间呢,外头的报纸就很难上了。他们是为了宣传机械厂,就算写得再好,人家不一定感兴趣,毕竟其他报纸杂志是面对大众的。

可要是让广播站的人播一播,这就很容易了,只要内容不出错,给广播员塞一包烟,就能加塞进去。

偏偏,这对于石立夏是个难事。

石立夏都有些怀疑,朱科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不管心里什么感受,石立夏面上依然平静:“我会努力的!”

转过头,石立夏的脸就垮了,谁能想到原身留下的问题竟然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石立夏原本看一切风平浪静,也就没有积极去处理这件事,让一切随风淡去,彼此不再交集,那事情也就过去了。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忘记这件事,就算重提死赖着,也没有证据证明。

可现在,明摆着石立夏要跟广播站的人打交道,那也就绕不开孔文斌。

三天时间,石立夏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文章刊登到省里市里的报纸杂志的,之前她写的文章寄出去后就杳无音讯,估摸着是不成了。

石立夏深深吐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她得先把墙报的事解决了,然后把文章写出来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

中午下班,石广顺并没有回来,一直到晚上天都已经黑了,石广顺这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离开家的时候,衣冠楚楚,回来的时候衣服都跟酸菜一样皱巴巴的了。

“爸,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了?”石立夏惊讶极了。

石广顺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才开口道:“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石立夏连忙去给他煮了一碗挂面,也就放了点青菜和一勺猪油,石广顺呼噜噜吃得特别香,还把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石广顺将碗放下,长舒一口气:

“今天可把我给累死了,嘴皮子都快说干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有单位愿意订吗?”

“你爸我出马能不成的吗?就要中秋国庆了,哪家单位不需要点新鲜水果,我谈成了几家,估摸着再跑两天,咱们公社的桃子就都订出去了。”

很多单位的节礼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可多一样水果,很多单位是不会嫌弃的,特别财大气粗地额外加上。

之前有机械厂、供销社等单位打头阵,很多单位都得到了消息,原本他们就有些心动的,石广顺过来正中下怀,因此石广顺一天跑下来还是比较顺畅的。

不过再顺畅,一天四处奔波,依然会非常辛苦。尤其现在的公交车无时无刻都挤成易拉罐似的,石广顺一天下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公社今年都可以过个肥年了。回头再好好管理桃树,以后产量更大,收益也更大。”

石广顺也很有成就感,不过却没有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我今天还去了一趟市二医院。”

石立夏看向他,石广顺又继续道:

“我是去找你杨婶子的侄女,你杨婶子给她捎了东西。”

石广顺现在只要去公社,就会去杨大花家串门,他现在跟他们一家人都熟悉了,跟杨大花的丈夫也都称兄道弟的。

这次他任务完成,回去就会让杨大花丈夫去他们村放电影,而且还是公社出钱。

要是办成了,以后石广顺在村里都能横着走。

猪头山大队穷,所以很少有机会邀请公社下来放电影,石冬青今年都十二岁了,都没有看过电影。

石广顺跟杨大花说自己要去南城,杨大花就让石广顺帮忙带些东西给侄女,主要是孩子的衣服,还有自己做的酱。

杨大花也给石立夏带了礼物,被石广顺推回去了,借口自己东西带得太多,没地方再装了,有啥好东西下次等石立夏自己回来拿,杨大花才作罢。

“她情况怎么样?”

石广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跟她同事打听了,她晕倒当天就继续上班了。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看着跟你妈似的。真的,你们姐妹俩要是这样,我干脆直接掐死了得了,看着我都来气。”

石立夏皱眉:“这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吧!”

“可不是嘛,领导都让她先好好休息,她倒好听了自己男人几句好话,就非要继续上班,你说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你自个硬撑着就算了,要是出事别害了别人。医院有这样的职工,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杨大花的侄女叫马婷婷,医院里的同事对她也是有怨言的。

大家都知道她身体虚弱,一副随时都要倒的样子,不仅得顾着病患,还要看着她。

领导也怕她出事,给她分配最轻松的活,其他人就得多分配辛苦的活。

明明来了一个人,结果活儿都自己干,谁乐意啊?

石立夏听着无语极了:“他们家的人怎么不把那女婿给揍死,这什么人啊。”

“自己立不起来,别人帮忙有啥用?还有一件更让人生气的事呢。”

石立夏都有点犹豫要不要听了,生怕自己乳腺堵塞,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我不是把你杨婶子送的礼物带过去了吗,结果,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人家还不乐意要!说杨婶子当初丢下他们母子,不顾他们的死活,走的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现在就不要在这里装好人。哎哟喂,我这暴脾气,要不是怕我一拳下去她能挂,我直接一巴掌就过去了。”

石立夏听着也被气到了:“什么人啊!杨婶子去照顾她月子还照顾错了?她不知道感激就算了,竟然好意思抱怨?”

石立夏可是跟着杨婶子一起回家的,杨婶子当时虽然很亢奋地说了一路,可明显感受到她的疲惫和虚弱,只是那股气硬撑着她不吐不快。

她离开的时候去看望杨婶子,经过几天的休养,杨婶子明显精神好了不少,整个人比之前都年轻了。

一看就知道,杨婶子之前照顾月子有多辛苦。

她不光伺候产妇,还要照顾孩子,做一大家子的饭菜,要洗所有人的衣服,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