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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是英俊得很,她不用看也知道。

众人寒暄着循序落座,顾婉凝一个人也不认识,正好坐在角落,她心中忐忑,又有意做出一副惊怯讷涩的样子,其他人一看就明白她是新人,只是不知道哪家报馆这样轻率,新任参谋总长第一次在旧京公开露面,竟然找了这样一个一到军中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孩子来。

林肖萍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依旧是笑得眉眼弯弯:“你要恼恼老孙去!是总编大人说,这回虞家四少新接了总长的位子,要去抢一抢新闻。军中都是男人,多半会对女记者客气一些,才硬派了我去的。”她一边说一边在旧年的过刊里翻着,总算抽了一叠翻过,拿出一张来推到顾婉凝面前,“你看!是不是英俊得很?”

正在这时,只听有传令官音色洪亮地喊道:“全体起立——敬礼!”礼堂中的人轰然起身,记者席的男女都是一震,不约而同地向大门望去。

“待会儿我翻翻以前的报纸,找张虞四少的照片给你看,你就知道了。上次邱灵灵从江宁回来,把那位虞四少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照片上的好看……”她声音极大,隔着两张桌子的小江实在听不下去,偏着头飞出了一句:“肤浅!”

进来的一行人步履间雷厉风行,从记者席经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顾婉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冲出来一般。她惶然抬眼,只望见他的一肩侧影,面容冷峻,英挺如昔。她眼中一热,旋即收回目光,咬唇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袋,悄然起身走了出去。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在虞浩霆身上,也没有谁留意她。

顾婉凝的手突然一抖,握着的钢笔就掉在了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掩了面上的惊异。林肖萍却一个人说得像一群跳在阳光下的雀儿一样热闹:

虞浩霆方从这边走过,忽然没来由地心上一悸,他刚转脸去看,卫朔已察觉了,低声询道:“四少?”虞浩霆见已到了主席台前,定了定心意,轻轻摇了摇头。典礼的流程他早已烂熟于心,待训导主任略做开场,就到他训话。虞浩霆在台前站定,一面慷慨而言,一面不着痕迹地扫视场中,却一无所获。

林肖萍在她肩上轻轻一拍,笑着说:“我可不是去看军校开学的,我是去看新任参谋总长的。”

顾婉凝立在礼堂门外,挨着窗台一句一句去记他的讲辞:

听了她的话,顾婉凝却更是不解:“这不是时政新闻部的事情吗?再说,开学典礼这种事,一板一眼的,有什么意思?”

“吾辈身膺军职,若人心陷溺,志节不振,不以救国为目的,不以牺牲为归宿,则不足以渡同胞于苦海,置国家于坦途。

林肖萍一向是爽朗不拘的性格,就是顾婉凝不问,她也是忍不住要说的:“后天是定新军校的开学典礼,老孙把这件事派给我了。”

“……须以耿耿精忠之寸衷,献之骨岳血渊之间,毫不反顾,始能有济。果能拿定主见,百折不磨,则千灾万难,不难迎刃而解。”

顾婉凝独自在报馆里译了大半篇的稿子,林肖萍才一阵轻风似的飘了过来,婉凝见她满面都是明亮的笑意,不由好奇:“肖萍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顾婉凝刚刚搁了笔,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低声唤她,正是林肖萍:“你怎么在外头?”顾婉凝心里一松,反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怕你进不来呢。”

这件事细想下来,他也略有几分疑心,邵朗逸对顾婉凝的事情确实是有些异乎寻常的“热心”,但这“热心”只是和他自己平日的脾性相比罢了,若说是为了虞四少倒也说得过去。况且,他冷眼旁观,邵朗逸这点儿“热心”,不要说和虞浩霆比,就连霍仲祺当初都比不上——只是,顾婉凝是在霍仲祺手里出的事,他“热心”也是应该的,邵朗逸就有些奇怪了;但这些事纯是他私心猜测,不足为外人道,当下便说:“四少的事儿您得去问郭茂兰他们。”说着,狡黠一笑,“不过,我反正没听说四少有什么新的女朋友。”

林肖萍翘着嘴角笑道:“就是耽搁在外头了,这里的卫兵真难说话,我从市府新闻处到警备司令部,打了一圈的电话,好说歹说才找了人带我进来的。”

孙熙平也是个人精,听他这样一问,便知道定是邵朗逸又吩咐他照拂顾婉凝,他口中问的是虞浩霆,心里打探的却是邵朗逸。

顾婉凝连忙从手袋里拿出证件递给她:“那我回去了,虞……总长的训辞下午我整理出来给你。”

傅子煜不由一笑:“你也知道,三公子叫我留意照看着顾小姐,之前她在德雅读书,整日都住在学校里,倒没什么麻烦。下个月她念了大学就不一样了。我是想问问,你瞧着四少对那一位还有心吗?”

林肖萍自是笑容满面:“那可多谢你了!晚上我请你宵夜。”

孙熙平笑道:“傅主任真是说笑了,还有什么事能是我知道您不知道的?恐怕我家里哪张椅子短了条腿您都比我知道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