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良人/她那样轻，搁在他臂上却如悬千钧(2)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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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的效力渐渐散去，顾婉凝却还是昏沉无识，并没有真正醒过来，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低弱的呻吟让人知道她已然有了知觉。被铜黄灯罩滤过的微光映在她脸上，给那苍白的颜色晕出一点暖意，虞浩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怕她睡梦中牵动伤口，轻轻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平了平心绪，待郭茂兰低着头站起身来，才慢慢开口，“婉凝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跟我说，叫我不要杀你。”虞浩霆说到这里，唇角轻轻一扬，神情讥诮中又带着些痛意，转过脸看着窗外，“我答应了她，不为难你。你可以走了。”

虞浩霆这个时候突然要找霍仲祺自然是因为顾婉凝的缘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说，尤其是不愿意告诉汪石卿……

郭茂兰胸中酸热，几番起伏才开口：“若四少成全，茂兰想留在锦西军中。”

卫朔和他对视了一眼，木着脸没有一丝表情：“不知道。”

虞浩霆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想找李敬尧报仇吗？”

汪石卿随口说道：“小霍多半是回炮兵团去了，四少这会儿找他有急事吗？”

郭茂兰道：“是，但也不全是——茂兰辜负了四少，唯有效力阵前，马革裹尸以报。”

叶铮连忙答道：“他没过来，我这就去找。”

虞浩霆仍然背对着他：“你想死？”

两个人站在廊下一时无言，卫朔忽然推门出来：“总长问霍参谋在不在？”

“茂兰愧对四少，愧对虞军的袍泽兄弟。”郭茂兰的声音低了下去，“死不足惜。”

汪石卿听着，心头掠过一抹阴云，这女孩子也真是命大，先前特勤处的人处心积虑没能得手，此番落在李敬尧手里，竟也能脱险，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难有了。

“好，那你就留下吧。”虞浩霆说着便往门外走。

汪石卿眉心一跳，这个时候，小霍该是十分着紧顾婉凝才对，怎么会不跟着过来？他正想着，叶铮小声嘀咕道：“霍公子也是的，一见着我们，什么话也没说就知道掉眼泪，吓得我还以为……四少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郭茂兰连忙立正答道：“是！”见虞浩霆并无后话，急急追问了一句，“属下去向薛师长报到？”

叶铮经他一问，这才想起，他们一路回来，心思皆在顾婉凝身上，竟都没留意霍仲祺，此时回头想了想，霍仲祺似乎并没有跟他们一道回来，便犹疑着摇了摇头：“他好像没跟我们一起回来，八成还在薛贞生那儿。”

虞浩霆也不回头，闲闲抛下一句：“去换衣服，来替叶铮的班。”

汪石卿敷衍着苦笑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来：“小霍呢？”

郭茂兰一愣：“四少？”

叶铮觑着他的脸色，还以为他是担心顾婉凝：“听医官的意思，应该是没事。四少这一时半会儿怕顾不上别的，还有的你忙，顾小姐的事你就别想了。”

虞浩霆这才回头扫了他一眼：“叶铮这些天很‘挂念’你，你留神了。”

回到临时设在涪津的行辕，汪石卿听叶铮长吁短叹讲演了一番，心中五味杂陈。

顾婉凝前一回醒，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又昏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真正清醒过来。她一醒来就察觉搁在身侧的右手被人虚笼着，伤口的痛楚还在，心中却是异样的安定。

只有她，只是她，唯有她。

就像小时候那一次生病，浑身都没了力气，又被裹在被子里发汗，一阵冷一阵热的，极不舒服，可是每次迷迷糊糊醒来都看见父亲坐在床边，便觉得安心，整个人越发犯懒，到后来她明明已经醒了，却仍是不肯睁开眼。她听见母亲抱了弟弟过来和父亲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父亲却装作没有看见，等母亲哄着弟弟走开了，才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再没有了。

她嘟着嘴说：“我醒了你就走了。”

他叫护士拿了毯子过来，仔细地覆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探到她身下。她那样轻，搁在他臂上却如悬千钧，心尖尽是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把她捧在怀里的那一刻蓦然惊醒，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比她更珍重的。

她小时候那样淘气，这样想着，颊边小小的梨涡就浮了出来，虞浩霆发觉她苍白的面孔上忽然有了笑意，心口却是一阵轻微的刺痛：“婉凝，你是不是醒了？”

虞浩霆点了点头，吩咐卫朔：“让他们把车开过来。”

他声音极轻，仿佛她是暮春时节碰巧落在他手上的一簇蒲公英，轻轻呵上一口气便会盈盈飘远。她听着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声气，反而敛起了面上的笑容，只嘴角仍是翘着：“我没有。”

医官连忙答道：“可以，但是伤口还没有缝合，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