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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朗逸揽着她往自己身上一贴,闲闲笑道:“你整天这么关心浩霆的事,就不怕我吃醋吗?”

“哎,虞四少这是什么意思?他真不打算娶霍小姐了?”

康雅婕秋波潋滟,仰望着他:“邵三公子会吃醋,非上了明天的报纸头条不可。”她隔着鬓影衣香,看看霍庭萱,又看了看顾婉凝,沉吟道,“你姨母一定不乐意,不过,我倒是愿意他娶那个姓顾的女孩子。”

邵朗逸遥遥往谢致轩那边看了一眼:“那你们女人总喜欢互相为难,是天生的,还是商量好的?”

“为什么?”

康雅婕抬手在邵朗逸肩上轻轻一搭,低声笑道:“你们男人这么懂得互相帮衬,是天生的,还是商量好的?”

“不为什么。”康雅婕随口一答,却见邵朗逸眼中尽是了然的淡笑。

虞浩霆一路跟人寒暄着进来,直走到霍万林面前,两人仿佛也相谈甚洽,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不觉得什么,财政总长谢维伦这样深知内情的面上也只作若无其事,唯独康雅婕这样有心看戏的不免有些失望——一时舞会开场,她还没来得及去看虞浩霆要带谁去跳第一支舞,却见陪着他叔父过来的谢致轩竟抢先去请了霍小姐。

一曲终了,婉凝刚跟着虞浩霆走到场边,忽然听见一个娇脆的声音叫她:“婉凝!”

邵朗逸闻言,不动声色地凑到她耳边:“你不穿什么的时候,我记得比较清楚。”康雅婕刹那间脸上一烫,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循声看去,笑容一亮:“安琪。”

康雅婕见了,刚想跟邵朗逸说“你猜得倒没错”,忽然心思一转,低嗔了一句:“平日里我穿什么你都未必在意,怎么她穿过什么,你记得这么清楚?”

陈安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v领蛋糕裙,烫了波纹的过肩长发上侧夹着一枚叶形的碎钻发卡,几乎是雀跃地“跳”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嘟着嘴抱怨:“你回来怎么也不……”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对,连忙矜持了下神情,同虞浩霆打招呼,“虞总长。”

康雅婕回头一望,顾婉凝正挽着虞浩霆进到大厅。她身上穿的果然是件樱桃红的晚装,内里不过是条最寻常的抹胸长裙,只用两寸宽的缎带在腰际叠出一个双层的蝴蝶结;上身却多了一层轻薄的缎边立领纱衣,样式极像男装衬衫,一头长发也编紧了发辫斜斜压在耳后,如同烫过波纹的齐耳短发一般。蓬起的长灯笼袖笼在莹白的肩臂上,绰约妩媚,又透着点男孩气的俏皮,叫人耳目一新,看罢一遍,犹觉不足,忍不住又要再看一遍。

“陈小姐。”虞浩霆微一点头,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大方便,和婉凝低声说了两句,便带着卫朔走开了,郭茂兰亦请了骆颖珊去跳舞。他们一走,陈安琪又活泼起来:

邵朗逸正和唐骧谈起锦西善后的趣事,唐夫人忽然笑道:“顾小姐倒比在锦西的时候更漂亮了。”

“那天看《茶花女》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可是没能跟你打招呼!”说着,吐了下舌头,“我也不敢把电话打到总长官邸去问,怕惹出什么麻烦。你怎么也不来找我?之前欧阳写信给我,说你在锦西受了伤,吓死我了!你真的是中了枪吗?”

不想于家循着首饰找到了女儿,一定要她回去同唐家完婚,唐骧接了于小姐的电报,连忙告假赶到华亭,带了于小姐私奔回家,跪求父母成全,一番询问之下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两家人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啧啧称奇。二人既有婚约前定,又是一见钟情,识于微时,结缡十数载始终伉俪情深,人皆称羡。

安琪讲话常常语速极快,一串一串说下来,叫人不知道答哪一句才好,顾婉凝只好听她说完,点了点头——先从最后一个答起:“喏,就这里。”说着,撩开一点衣领。

当时唐骧不过是个中尉,随着部队转战南北,两人鱼雁传书了两年,唐骧升到上尉的时候驻军陇北,于小姐担心军中生活艰苦,变卖了从家里带出的随身首饰,买了奶粉朱古力和冬衣寄给唐骧。

陈安琪看着那个新愈的伤痕,皱眉道:“很疼吧?”

唐骧儒雅温厚,唐夫人于之兰却是十分直爽的性子,她原是唐骧父亲一位至交的掌珠,于小姐还未出世时,两家便指腹为婚。后来于家举家迁往华亭,谁知等于小姐念完中学,却不肯承认父母定下的婚约,只身离家,改了名字到一家报馆做记者。一次到军中采访,偶遇了同样改名换姓在军中打拼的唐骧,竟是一见倾心。

婉凝却笑着摇了摇头:“都不记得了。”从经过的侍者手里拿过两杯香槟,递给安琪一杯,“我不是不想去找你,我是怕你家里……”

而唐骧和夫人的姻缘,亦是一段佳话。

陈安琪轻轻和她碰了下杯:“我还不知道你回来,我父亲就听说了,还来问我你是不是要和虞四少订婚。多势利!我说他,他还不承认。”

她和邵朗逸一到,刚从锦西回来升了参谋部次长的唐骧便偕夫人来同他们打招呼。唐骧是虞军中有名的儒将,早年从教会大学毕业修的是哲学,却不顾家人师长的反对投笔从戎,在军中既无背景又无资历,全凭一己之身二十年间从尉官升到军长,颇得虞浩霆倚重,如今锦西既定,龚揆则又一直称病,他便接了参谋次长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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