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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瞒着他,那么,一早让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邵朗逸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缓缓说道:“婉凝,我很认真地问你一件事——你和浩霆,要怎么样才能挽回?”

“她晕倒是因为贫血,胎儿现在不太稳定,要小心调养些日子。”颜光亚交代了医嘱,又促狭笑道,“上一次你的喜酒我没喝到,这回你得补请我一次吧?”

挽回?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是可以挽回的?除非南园的桃花不曾开过,除非她不是戴季晟的女儿,可即便如此,她和他也回不去了。是她辜负了他,却也终于让她知道,他和她,不过如此。当日在皬山,他说,合卺须用匏瓜盛酒,寓意夫妇结缡要同甘共苦,可他要她和他在一起,“只有甜,没有苦”。

邵朗逸此刻却无心和他玩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到症结所在。病了?分手?孩子?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他一直都忽略了,此刻极力想要抓在手里,却又一无所得。

原来,她和他,真的是只能有甜,不能有苦的。

这叫颜光亚的大夫,是邵朗逸昔年在医学院的同窗,邵朗逸一早退学,他却读过博士又在英国实习,直到去年才回国执业,“五周多了,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啊?还是……夫人看得紧,你也难得见人家一面?”

开到荼靡花事了,春深似海尽成灰。

“我看你从前的功课都还给教授了。”

她轻轻一笑,无限苍凉:“我和他,原本就不该在一起。”

那大夫犹自在笑,邵朗逸的神色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光亚,你是说……”

“既然这样——”邵朗逸向前微一探身,十指交握撑住下颌,语气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不如你嫁给我吧。”

那姓颜的大夫接过来一看便皱了眉,沉沉一叹,在邵朗逸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恐怕……”邵朗逸面上倏然变色,那大夫却是破颜一笑,“恐怕你得想想怎么跟嫂夫人交代了。”

顾婉凝一怔:“你说什么?”

那大夫又打量了他一遍:“看来——还是个要紧的人。”说话间,一个护士敲门进来:“颜医生,化验单。”

邵朗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可惊讶之处:“你不想再回栖霞,孩子就总要有个父亲。眼下在江宁,除了我,你觉得还有别人敢应承这件事吗?”他说得理所当然,顾婉凝唇间只磨出了一个词:“荒谬。”

“怎么了?”邵朗逸见他这样一副神情,不由心弦一重,之前他听说虞浩霆在皬山陪顾婉凝养病的事,只道是*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难道她真的是病了?

邵朗逸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荒谬。”下巴朝她方才搁下的首饰偏了偏,“虞总长的女朋友押首饰跟我借钱,不荒谬吗?你有了孩子不告诉他,不荒谬吗?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李敬尧绑到广宁去,不荒谬吗?我跟你说参谋总长重伤危殆你也肯信,不荒谬吗?”他看着顾婉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话锋一转,“一件原本就荒谬的事,找个荒谬的法子来解决,才相得益彰。”

替顾婉凝检查的大夫闻言摘了口罩,肃然看着邵朗逸:“她是你什么人?”

“可是……”她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道理,可事情又太过叫人惊骇,她本能地去排斥他的话,然而邵朗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击散了那些纷杂的念头:

“她没什么事吧?”

“等孩子生下来,我送你走。你想去哪儿都行。”

最近的医院在颐清路,是恩礼堂的教会医院,邵朗逸的车子一到,径自从后门开了进去。

她迟疑地看了他许久,眼里仍有戒备:“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

邵朗逸此时也有些意外,他今日一见顾婉凝,就察觉她神色恍惚情思压抑,几番探问原是有意激她,却不想她眼泪一落,人竟晕了。他不要她了。怎么会?浩霆这次带她回来,连霍家都“打点”好了,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不要她?

邵朗逸的笑容仿佛有些倦:“我不是帮你。你忘了,说起来,这孩子该叫我一声伯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