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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依稀听见马腾常哼的那支小调:

“想法子联系前敌指挥所,问一问最近的援军在哪儿,什么时候能到。”

“旮梁梁上站一个俏妹妹,

通信兵摇了摇头:“师部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

你勾走了哥哥的命魂魂。

霍仲祺眉峰一扬:“能接到师部吗?”

山丹丹开花满哇哇红,

天色渐明,通信兵一脸惊喜地跑过来:“长官,这楼里的电话还能用,不过,不是军用线。”

红不过妹妹你的红嘴唇。

霍仲祺把机枪架在窗口上试了试,又转身要上楼顶平台:“我在隔壁喝过酒。”

……

马腾摸了摸墙上弹痕:“团座,你怎么知道这儿啊?”

是谁呀留下个人爱人,

等他们到了美华银行的栈库,一班人便明白霍仲祺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了。这是附近最高的一栋楼,水泥浇筑,墙体极厚,里头还有现成的防洪沙袋能用来当掩体。不过,他们也不是头一个想到这儿的,里头原本就守了一个连,只是这会儿还能开枪的全算上,也就剩下十几个了。

是谁呀留下个人想人。

霍仲祺白了他一眼:“自己想。”

你让哥哥等你到啥时候?

马腾听着咂了咂嘴:“那畜生好,还是废物好啊?”

交上个心来看下个你,

那小兵一仰脖子喝了,木着脸摇头,霍仲祺忽然温和一笑:“以前我的长官跟我说,要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连手都不抖,那是畜生;可要是该杀的人,你下不了手,那就是废物。”

舍得下性命舍不下你。”

霍仲祺走过来,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他:“害怕?”

他突然有一丝后悔,却又觉得安静。

长官的话甭管对错都得听着,他们一路过去,二十分钟的路打打停停愣是走了两个钟头,又凑着十多个散兵游勇。马腾身上的鸡零狗碎全都撇了,路上碰到半个小队的扶桑兵,眼看他刺刀拼不过,边儿上的小通信兵一枪打在那扶桑人头上,他过去拍了拍人家,“谢”字还没出口,就见那小兵白着脸,眼神儿都是恍惚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霍的舌尖在牙齿上掠了一下:“美华银行。”

巨大轰鸣声过后,电话那边再也没了声音,虞浩霆犹自握着听筒,凛冽的目光恸意鲜明:“现在沈州推进最深的是谁?”

那排长一愣:“去哪儿?”

林芝维忙道:“三十师。”

霍仲祺伏下身子四周围打量了一番:“你这儿守不住,跟我走。”

虞浩霆缓缓放开电话,每一个字都咬得重如千钧:“告诉杨云枫,小霍在城里。”

待他俩走近,那人借着炮火光亮看清了霍仲祺的肩章,不由有些讪讪:“长官……”

沈州是北地的交通和通信枢纽,一旦失守,就洞穿了绥江防线。燕沈之间的铁路若落在扶桑人手里,燕平无险可据,国内战局就会糜烂。所以,必须咬死。杨云枫的部队驰援沈州,星夜行军,占了一个“快”字,可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想再进一尺一寸都得用人命来填。

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排长带着个通信兵猫在巷口的掩体里正往外放枪,瞄见他俩从后头过来,骂骂咧咧地招呼了一句:“哎哟喂,哪个长官部跑出来您二位啊?帮兄弟顶一把再走?”

“告诉杨云枫,小霍在城里。”

马腾跟着霍仲祺趁夜色摸进了沈州。雁孤峰的炮兵阵地暴露之后,他们也一天到晚挨炸,可这会儿进了城,他才知道什么是尸山血海。沈州城失陷泰半,“阵地”犬牙交错,反反复复的巷战已经让人不知道是为了活还是为了死,像他们这样全须全尾衣不粘血的竟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