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香浮动,野火阴燃(1)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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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喜攥着钱站在房中,脸上神情时喜时怒、千变万化,最后她的双眼放了光,一张面孔定格成了恶狠狠的狰狞表情。
茉喜想凤瑶只不过是看万嘉桂相貌英俊才动了心,浅薄得很,潦草得很。如果万嘉桂明天脸上落了疤,不英俊了,凤瑶还会喜欢他吗?凤瑶也许就不会喜欢了,可她茉喜绝对不会变心。万嘉桂纵使不是大军官了,她也依然爱,依然不变心!她有这个气概与自信,凤瑶有吗?
凭着凤瑶的相貌、才学与家世,她嫁个平头正脸的富家公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没了万嘉桂,她也一样能活。
在今天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万嘉桂!
所以,茉喜在心中冷飕飕地说了话:“既然万嘉桂对你来讲是可有可无,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下了决心,一定要得到万嘉桂。既然万嘉桂天生的不属于她,那没办法,她只好抢。凤瑶那个傻瓜知道什么?她为万嘉桂担过惊受过怕吗?她若是在夜里见了受伤的万嘉桂,她敢救吗?她哪里知道万嘉桂的好?她哪里会像她茉喜一样欣赏爱恋万嘉桂?
与此同时,万嘉桂已经意态悠然地溜达回了前院。方才他借口院子里风景好,独自一人走到了院子里,进入院子之后他又悄无声息地踱出院门。因为记得茉喜那间小屋是紧挨着白宅后墙,所以在辨明方向之后,他别有用心地踱了个无影无踪。
于是她最后索性把纸片塞进了嘴里。咬牙切齿地把它嚼碎了吞咽下去,茉喜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要发疯。
如今他完成了任务,心中一块大石移了开,故而火速地走了回来。一进院门,他的爹便开了口,“小桂,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初来乍到就自作主张地乱走,你倒真是个自来熟。”
大字她认不得几个,数字,因为涉及账目与金钱,她倒是从一到十认得清清楚楚。把纸片上的电话号码反复看了几遍记熟了,她想把这张纸片销毁,可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发现自己既舍不得撕了它,也舍不得烧了它,因为它是万嘉桂留给她的,仿佛它已经有了灵,也姓万。
白家的鹏琨站在一旁,这时笑眯眯地插了嘴,“万大哥本来也不算外人,将来在这儿走走看看的时候还多着呢。”
随即又抬手摸了摸脑袋,她垂下头,脸上隐隐有了笑意。万嘉桂方才话没说几句,对着她的脑袋却是接连攻击了两次。一颗心七上八下跳着舞,她想这家伙手可真贱。
水缸一般的万太太正在暗暗审视凤瑶,因为越看越是满意,所以此刻听了鹏琨的话,便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白二奶奶见水缸亲家母显然是十分青睐自家女儿,心中也是颇为自得,立刻指挥白二爷出门——今天家里请来了个戏班子,而白二爷作为吃喝玩乐的行家,非得他出面,才能把今晚那一场大戏调度明白。
茉喜素来是见钱眼开的,可此刻攥着一把钞票,她却是难得地没有立刻吐了唾沫数钱。抬手摸了摸肋下,那一处的衣服里面被她缝了个小暗袋,暗袋里面还藏着上次万嘉桂留给她的小纸条。
在房内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万嘉桂静静地坐下了,前方正对着凤瑶。凤瑶端然而坐,微微低了头,脸上很有分寸地含了笑意,让人联想起一尊柔美庄严的菩萨像。两条黑亮的发辫垂在圆润的肩头,两条浑圆的小腿并在椅前,凤瑶穿着一双一尘不染的矮跟白皮鞋,皮鞋露着脚面,系着横绊儿,还带着几分学生气。
说完这话,他强迫自己管住目光,不去扫视茉喜那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而不等茉喜回答,他再次转身,这一回他是真走了,走得非常快,从窗户望出去,他的背影几乎有些仓皇。
凤瑶的好处是一目了然的,纯粹只是好,让人可以不作他想。既然凤瑶身上没有让人推敲的余地,万嘉桂就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茉喜。
抓起茉喜一只手,他把钞票捺进了茉喜手中,“这钱你先花着,不用节省,花没了还给。”
这一想让他皱起眉头苦笑了一下。苦笑,不是因为茉喜坏,而是因为茉喜处处都要出他意料,他拿茉喜没办法,并且总感觉茉喜带有某种危险性。好比一捆炸药包,之所以不动不响,乃是因为没遇到属于它的那一把火。
说完这话,他把自来水笔往胸前口袋里一插,转身就要走。走出一步又回了头,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只牛皮夹子,打开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小沓钞票。
白二奶奶和亲家太太热火朝天地聊了大半天,越聊越是投缘。凤瑶和万嘉桂进了隔壁书房,那书房名义上属于白二爷,但因为白二爷自从过了三十岁之后就再没摸过书本,所以书房永远空寂洁净,又比客厅更安静雅致,是一处闲谈的好场所。
万嘉桂拧好自来水笔,然后仿佛一双手失了控一般,他用笔杆又一敲茉喜的脑袋,“我走了,偷着跑出来的,没想到你这地方还挺好找,一找就找着了。记着给我打电话,往后——往后你要是日子不好过了,也一样可以找我。别犯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嫁给我,我一样给你做靠山。”
万嘉桂心平气和地和凤瑶相谈,问凤瑶读几年级,念什么书,将来有什么志向——最后一个问题纯属是没话找话,因为无论凤瑶有什么志向,结果都是嫁去万家做少奶奶。凤瑶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因为见惯了家中鹏琨的惫懒无聊,所以看了万嘉桂这个斯文潇洒的谈吐,她就仿佛是在一间乌烟瘴气的憋闷屋子熬了一宿,如今猛然推开门,被初夏晨风扑面吹了个满心清凉。
茉喜还没摸过电话这种东西,但是接过纸片,她很痛快地点了头,“会!”
虽然还是很想去读大学,读不成大学,去考协和护校也好,但凤瑶心里明白,定娃娃亲能定来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丈夫,已经是自己天大的福分。尤其这丈夫不是坐吃山空的遗少——她也是刚知道的,原来万嘉桂这些年并不是在外面浪荡,而是在踏踏实实地走正路,并且走得一步一个脚印,已经有了团长的地位。
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个小本子,他从上面撕下了小小一页纸,又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杆银光璀璨的自来水笔。拧开笔帽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他把纸片递给了茉喜,“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会不会打电话?”
“你也上过战场吗?”她坐在写字台边小声问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声音小得很有控制,小归小,可是清楚大方,并非小家子气的蚊子哼。
万嘉桂看清了她方才那婉转的一眼,那一眼让他不由自主地低了头。他感觉茉喜还是个未定型的小姑娘,然而说不准哪一下子,她一飞眼或者一转脸,竟会流露出一抹异常动人的风情。那点风情若是放在个大姑娘身上,可就不得了了,很能迷倒一批好汉了,包括他万嘉桂。
万嘉桂站在书房窗前,和她之间隔着写字台的一个角,“战场?那当然是上过,军人嘛。”
茉喜趁着眼中还有一点残存的泪,趁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格外水盈盈,她悠悠地一转黑眼珠,转得一双眼睛水光潋滟,“那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行。你现在来问我,我也不知道。”
和凤瑶相比,他稍稍的有一点野调无腔,但也是一样的有控制,野而不痞。凤瑶听了他的话,就顺着话头问了下去,“那你见了枪林弹雨,不怕吗?”
万嘉桂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别闹,好好说话!”
万嘉桂一摇头,“不怕——也有怕的时候,可是不能怕,怕也没有用。长官是军队的主心骨和灵魂,长官若是先怯了,军队就必定要失败。”
茉喜不假思索地开了口,“我要你。”
凤瑶对于万嘉桂的灵魂身份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觉得战场危险,想象不出跑战场的万嘉桂会有多勇敢。
然后不等茉喜开口,他匆匆地又道:“哎,姓陈的已经让我们给撵出北京了,京城我也可以随便走了。说吧,你想要点儿什么?吃的穿的用的还是钱?要什么我给什么。”
因为凤瑶没有立刻说话,所以万嘉桂当即开动脑筋,换了新话题,“你平时喜欢什么娱乐?看电影?跳舞?看戏?话剧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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