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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修为尽散,内伤定然极重,三个月内都不能跟人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紧闭的洛府大门外,黑色的棺木静静停着,围着的百姓面带悲悯,但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麻木,这些日子来,宁都城外像这样的事太常见了,只是这一小队人明显风尘仆仆,自外地而归,因此甫一进城便吸引了各种注意。

司宣阳见到宁渊的举动,眼神一黯,若是以往的宁渊,这等天气里,别说以物御寒了,就算是单衣于身也不会有半分冷意,当即便朝**躺着的叶韩斜了斜眼,瓮声瓮气的答道:“没什么,估计也是个富贵命,他腹上的伤虽重,却在慢慢好转,按理说不应该到现在都昏迷的……”他弹了弹额角,转身坐在榻旁的椅子上,盯着宁渊神情有些凝重:“倒是您,山主,真的不需要我为您看看吗?”

洛府大门被陡然打开,率先走出来的女子黑发及肩,锦衣华服,雪白的大裘披在肩上,一派高雅,完全不是外间传闻的那般魔神模样。那些听到传闻的百姓陡然一见洛家小姐的姿容,当即便对京城的流言消了几分,但洛家小姐善战英勇的传言倒是无人不信,毕竟于万千军马中将敌国帅将斩杀的事实是不容抹杀的,如今见到真人都微微有些激动,只是看到洛府门前的黑棺,议论的声音便小了几分。

宁渊点点头,坐直了身子,把毛毯顺势放在膝盖上,问道:“我听你刚才探脉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少,怎么回事?”

赵南见宁渊从府门里走出,心下微凛,果然,她对年俊很看重。随即上前两步将身后背着的布包解下走上府前道:“洛小姐,年将军丧生雪山,这是他的遗物。”

榻上的女子穿着略厚的锦衣,神情困倦,紧闭的眉峰多了一抹平日未见的清寒之意,司宣阳瞧着有些发愣,想到宁都城外残骨而埋的十万性命,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搁置的毛毯小心的披在宁渊身上,刚一抬头,便见到一双清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手一顿,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才道:“您醒了?”

布包解开,犹带血痕的铁剑引入眼帘,宁渊却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瞥了赵南一眼,道:“因何而亡?”

按照惯例,他在叶韩手腕处懒洋洋的探了探,只是这次的时间却长了不少,半晌后他才皱着眉抬头凝神思考,无果后哼了两声干脆转身朝软榻上的宁渊走去。

“雪山隧道里,北汗人太多,为了保护顾先生,年将军被压在倒塌的雪山下……”他话还未说完,宁渊已经抬步朝门口停着的黑棺走去,一副完全不信、懒得再听的模样。

那日驮着叶韩回来的大黑马竟然跟着宁渊直入府门,一直行到卧房外也不离去,最后无法只得将叶韩安置在了宁渊的房内,这几日宁渊都是休息在书房里,无事的时候才会在卧房的软榻上休憩。

“洛小姐!那不是年将军的……”见宁渊已走到棺木前,赵南一急便喊道:“那是家兄的棺木!”抬头见宁渊有些暗沉的神情,急忙道:“我刚入城门,还来不及回赵家,只是此剑乃顾先生所托,所以……”青年的声音微抖,脸上也现出了惨白的神色来。

司宣阳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先朝躺在**缠满绷带的男子瞥了一眼,再转头看向躺在软榻上打盹的宁渊,眼眯了眯,这才紧绷着脸极不乐意的朝叶韩走去。

围着的群众一听皆是哗然,宰辅赵家只有一个独子,如今而亡,岂不是无子承家!

十万大军的震慑,足以让所有人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大宁传国玉玺在宣和帝亡故后无故消失于禁宫之中,联想到宣和帝最后召见的人是洛宁渊,朝臣纷纷猜想洛宁渊便是宣和帝临死交托之人,只是无论是朝中上下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也好,还是百姓对那杀阵的猜想众口铄金也罢,甚至就连京中的前太子纷纷杂乱的流言之下,城郊的洛府仍是府门紧闭,一片安宁。

“那年俊呢?”

各地援军在北汗大军尽亡的境况下纷纷抵达宁都,但大多都是冲着从龙之功而来,虽声势浩大却不足为虑,唯有洛家陈兵宁都城外的十万大军才是朝野上下不敢妄动的缘由。

清冷的声音入耳,凛冽肃杀,赵南察觉到周身一阵冰寒,顶着压力艰难的道:“年将军当时隔爆炸的地方极近,我们只找到了这把剑,想来应该是……”尸骨无存。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形势下,朝中大臣的注意力俱都放在了百里世家和洛府以及宰辅赵家身上。宣和帝突然过世,没有留下遗旨立下储君,但百里世家自来便和宗室关系深厚,一家之言便可左右皇家宗室的意见,赵家门生满天下,颇享儒生之尊,以往若是同时得这两家之拥便足以问鼎皇位,但如今的局势却因着这场战争生出了变数。

无论赵南如何努力,都无法在面前女子幽深的眸色下将这句话说完整。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过去了,是以在大战余韵未消的境况下,大宁又进入了硝烟弥漫的新帝之争。皇长子封辛叛国弑父的罪行昭然现世,被压入天牢后引来一片哗然,从前平王一派的追随者愕然之下纷纷改易旗帜投入宣王府第,但也有些和封显过节颇深、为求自保的官员只得投入几个势力不大的皇子底下和封显抗衡,如此一来双方倒也在朝堂上一时不分伯仲。

洛府门外一片安静,众人皆是闭气凝息,只有府门边上的司宣阳觉察到宁渊微微变白的面色,心一凛正准备上前却陡然愣住。

大战之后,一片狼藉。五百年未起兵戈的宁都城外血染遍野,伏尸千里,京城之中更是白幡尽挂,家家鸣丧。这座繁荣奢靡了五百年的都城迎来了大宁建国以来最惨烈的战事,虽然洛家军在最后关头回京驰援,但依然无法抹杀这一战后五万禁卫军几近全部牺牲的事实。

玄白的身影自他身旁而过,虽步履虚弱看来却极是郑重,那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停到神情幽深的宁渊面前,接过赵南手中的铁剑,轻轻道:“宁渊。”

与北汗国中的怨声载道不同,云州和岭南皆是一片宁静,但躁动不安的氛围还远远未从这两方天地的上空消散开来。

一声低唤,明明极轻极浅,但宁渊却陡然清醒,抬眼望向面前之人,神情慢慢凝住。

三日后,九杀大阵停止运转,宁都城方圆数里内皆可闻见浓厚的血腥气直逼云霄,一夕之间,大宁开国元后墨宁渊留下护城杀阵,于五百年后开启将十万北汗大军斩杀的消息传遍了天佑大陆,各国百姓哗然万千。隐山余威之下,三国皇室纷纷禁口,而南疆在两国交界处驻扎的数万大军也不动声色的退回了国内,唯有北汗在云州边境上的二十万大军却依然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