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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未来充满希冀和感恩时,时光总是奔得倍儿快,即便是对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真神,也是这么个理。

天启和上古两年前重归上古界,按天启的说法,两人是抱着一颗追忆往昔、恨不当初的心境回来收拾残局的,哪知上古界虽被尘封数万年,但在炙阳的守护下头发丝都没少一根。满界上神安在,只是为了供养上古界沉睡而已,大喜之下,两人自是把三界的事先搁置在一旁,一心唤醒众神。

本来上古重新归来,上古界所需的混沌之力便再也不缺,只是上古在下界之时伤了本源之力,遂花了两年时间才慢慢将乾坤台上的一众上神唤醒,而位居大阵之中的炙阳、御琴、云泽等人神力和上古界完全相连,即便是上古,也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让他们苏醒。也因为如此,上古这两年大多呆在朝圣殿蓄养神力,遂将上古界的琐事交给天启处理。

六万年前的混沌之劫虽说是上古界亘古未遇的大灾难,四大真神亦因此分崩离析,整个神界也被迫尘封,但如今到底时过境迁,况且也知月弥等神惨死下界之事乃芜浣一手造成,众神沉睡六万载,感念于上古神君当时的殉世之举,遂也对当年天启真神布下血阵一事选择了默契的遗忘,苏醒的上神如今各司其职,上古界总算恢复了数万年前的欣荣和繁盛。

如此一转,两年转瞬即逝,按众神的猜测,炙阳真神恐怕不过半年,便能重归上古界。

众所周知,上古界四位真神中,炙阳沉稳,白玦儒雅,上古淡漠,是以这三人的大殿别有一番厚重空灵之感,唯有天启殿则随了主人的性子,张扬瑰丽,整得跟凡间皇宫有得一拼。

此时,大殿主人端坐在内殿中,俯瞰着下排一溜须上神,轻飘飘的将雨花上神的意见压下:“还有数十位上神未苏醒,琼浆盛宴还是等一年再办吧。”

天启身上本就有股子华贵倨傲之气,这两年代上古执掌上古界,积威甚重,话一出口,便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意思。

雨花上神乃执掌四季的女神,上古之时每百年一次的琼浆盛宴便是由她举办,当年浩劫已过数万年,上古界百废待兴,众神唏嘘之余,便不免想热闹的聚一聚,只是天启想着炙阳等人还未苏醒,举办宴会总有些不太圆满的味道,便想也未想就否定了。

雨花上神见天启眉色倦倦,也知道这提议有些不妥,遂道:“神君说得有理,还是等炙阳真神醒了再办不迟。”

颜宇上神主生死,生得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想起今天凑着来天启殿的原因,心底直哀嚎,磨蹭了半响,才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神君,元启小神君昨日和碧波出了上古界……”见天启眯着眼朝这边望来,立即坐直了身子干巴巴的将一小撮纸团躬身放在天启案桌上,指了指:“小神君就留下了这个。”

颜宇上神脸色岿然不动,眉毛却止不住的抖,当年上古神君只是祸乱朝圣殿和其他三位真神,哪知这小神君尽得上古神君的真传,和那只水凝神兽把整个上古界都祸害了……普华老儿的红线树听说到如今还是一团糨糊,摆弄不开。

明明上古神君和白玦神君都不是这么个性子……想到这里,颜宇上神心底‘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的朝天启真神瞅了瞅,才舒了口气。

他们这些睡了几万年的古石疙瘩刚醒来时对着重生的上古神君虽说也是老泪涕流,可什么悲伤春秋的感触都在见到元启小神君的时候给硬生生的吓了回去,那小娃儿和白玦真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先不说,还唤着上古真神‘娘亲’,若不是他们实在是大风大浪经历了不少,恐怕苏醒的时候就要被这骇人的一幕给活生生的再吓晕过去。

众神虽不入下界,可也就几日时间,着实好奇的上神们便把这万年来的事打听了个彻底,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整个上古界都静默了。

即便是凡间最曲折离奇的戏本也没有这么纠结曲折的,众神其实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传起来这戏本便是……没有觉醒的白玦神君和上古神君看对了眼,有了元启小神君,哪知天宫的公主景昭横插一脚,白玦真神移情别念,更在大婚之日将照料上古神君的古君上神给了结了……之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上古界诞生以来最般配的一对神侣就这么没了。

如今白玦真神不归上古界,留在下界那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听说也是因为这些个事的原因。

颜宇在心底默默的感慨了一下,又小心的朝天启真神瞅了两眼,叹着幸好还有个候缺的,便收回了目光。

天启被颜宇的幽幽眼神扫得有些火气,但顾及着一众上神在侧,只得收起纸团,道:“他愿跑就跑吧,等回来了让他关几天禁闭就成了。”

颜宇正色点头,字正腔圆道:“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小神君天资卓越,又有水凝神兽陪着,是该出去闯闯。”好让我们喘口气,后面这句话,他识相的没有说出来,天启真神对小神君的宠爱,只要长了两个眼珠子的人都瞧得出来。

“大家无事便回去吧,等半年之后炙阳醒来,我亲自重办琼浆盛宴。”天启对着雨花上神淡淡道。

众神应声,正准备离去,却见普华上神眉毛动了动,走上前,道:“神君,白玦真神还在下界,是否要在炙阳真神醒之前将白玦真神请回?”

众神一片默然,暗自竖着大拇指感慨起普华上神的风骨来,如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状况,谁敢说出这话,才是真英雄大丈夫啊!

天启眼眯了眯,见底下一众人精装模作样的面色不动,耳朵却竖得倍直,拖长了腔调道:“此事待议,等炙阳醒来了再说。”

一干上神肩一跨,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内殿恢复了安静,天启伸手轻扣在案桌上,神色有些悠远,他知道请回白玦的事迟早会被提起,四大真神执掌上古界乃是天地法则,若因个人恩怨纠葛将此规矩打破,他们作为真神,才是真正的无视祖神擎天的律法,难以服众。

无论白玦在下界时和上古有何恩怨,在这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神祗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对他们而言,下界中仙魔,不过是浮云而已。也亏得他们到了现在才将此事提出。

天启有些怅然,本来他以为这些沉睡的上神苏醒就能得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哪知这些人也只知道他和白玦、炙阳大战,之后被封印在紫月山,白玦也因受伤过重随之下界沉睡,整个上古界只剩下炙阳一个真神,不得不选择尘封整个上古界来等上古重生,其余的事,便不知晓了。

触到指尖的纸团,天启想起阿启的事,不由长叹一口气,起身朝朝圣殿而去。

天启殿外,颜宇上神落在后面,拉住了普华上神,悄声道:“普华,你今日怎么犯了糊涂,怎么提起白玦真神的事来了,若是将上古神君惹恼了该如何是好,当年那十万年情劫,你莫不是忘了?”

普华打了个寒颤,脸色紫红,犹疑了半响欲言又止:“我也不想,哎,你不懂……”说着便嘴里胡乱鼓捣着走远了。

他苏醒后洞府里的姻缘线还来不及整理,便被那小神君给胡乱的捣成了一锅浆糊,下界生灵千千万,如今满界悠闲的上神,就属他一个人忙得要死要活,这都不说了……那团小神君弄混前的红线他曾经惊鸿瞥过一眼,瞧见了里面一根,当时骇得手脚乱抖,没敢细看,等鼓足了勇气,却早已混在了千万姻缘线中,找不着了。

算了,世间情爱,有缘定能相守,无缘对面不识,他管天管地,管妖管魔,还能管得了那几个欢喜折腾神的真神不成!胡乱安慰了自己一把,普华上神哼着小曲慢悠悠猫回了他的姻缘洞。

天启飞至朝圣殿,将手中的纸团揉捏了两下才一步步走过大殿朝后殿行去,行至摘星台,远远见上古着一身藏青古袍盘腿坐于软榻上,双手合成半圆,浑厚的神力随着她指尖逸出摘星阁,和整个上古界融为一体。

他眉间的冷峭登时便柔和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古纱间的上古,满满的庆幸和喜悦占据了他所有心神。

两年时光,真的不长,算起来也只有七百多日,只是慢慢数起来也会觉得这日子着实有些弥足珍贵,虽然大半时候都是上古在摘星阁上聚拢神力,而他在天启殿处理琐事再加养着阿启。

和六万年前的日子没什么不一样,他想说出口的话依然没有说出口,仍然只是静静的待在她身边,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天启想着,再过些时日,等炙阳醒了,他埋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话定要跟上古一次性捣腾个清。

“怎么,外面有事?”

清雅的声音骤然响起,天启回过神,见上古收拢神力,朝这边走来,摇头:“不是,阿启和碧波出了上古界,我来跟你说一声。”

“哦?他们去了哪里?”若是溜出去玩,想必天启不会专门走这一趟。

“去了天佑大陆,想必是碧波想秦川了,这些年没回去,也不知道隐山变成什么模样了。”天启笑道,把手中的纸团递给上古,对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颇有些无奈。

“阿启真神之力已开,跨越界面不成问题,反正留在上古界也只会闹事,出去折腾也好。”见纸团上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大字,上古倒是有些漫不经心,炙阳和御琴快醒了,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上面,自是对阿启的胡闹没放在心上。

天启点头,转身隔着摘星阁外的千里光景,朝正中央的乾坤台望去,低声道:“是啊,他沉睡这么久,也是时候了。等云泽那个小老儿醒了,把凤染召上上古界来一次吧,云泽当年盼她便盼得紧。”

上古点头,道:“下界仙妖局势如何了?”

“愈演愈烈,森鸿不是个会妥协的性子,妖界如今壮大不少,自是不愿和谈,好在有凤染在,仙界也没吃了大亏,只是我观下界,倒是觉得那里的戾气更加重了。”

上古皱眉,眼底有抹无可奈何:“你也发现了,两族相争到底有伤天和,待炙阳醒来后你下界一趟,让凤染和森鸿做个了结。”

天启‘嗯’了一声,见上古起身,有些明了:“又去桃渊林?”

“那里景色不错,你若有空,不如一起去坐坐。”

上古点头,步履未缓,径直消失在摘星阁上。

天启并未跟着,反是停在了原地,走进栏边,眺望不远处的景色。

月弥的洞府在朝圣殿东方处不远,两处居所间便隔了这么一处数里桃林,繁花似锦,嫣红如瀑,月弥一个蛮横的性子,却硬生生的为这地方取了个附庸风雅的好名,桃渊。

天启也是这两年才发现,从摘星台上往下望,正好便可瞧见那处桃林一角,上古这两年无事总喜欢往桃渊林跑,想来也是有追忆往昔的心思,天启对月弥之死始终难安,遂一步也未曾踏入过。

上古界辽阔恢弘,再加上月弥是个霸道的性子,这桃渊林占地之广可想而知,若要是谁真藏在了里面,找的人绝对要费不少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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