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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钟大人刚才求见,被任将军挡回去了。这是钟大人写的陈情书,他说会连夜送往京城向陛下进言殿下安抚饥民之功,让殿下先过目。”简宋走进书阁,手里拿着一道奏折,放在韩烨面前。

韩烨朝桌上的奏折一瞥,神情淡漠:“口蜜腹剑,他是怕孤继续探查修建河道的银子,想要与孤做交易。”

“交易?”简宋听得不知所以。

“他想要孤放弃探查,而他会在父皇面前为孤的名声增砖添瓦。若是真心为孤进言,直接将奏折送入京城便是,怎会将它放到孤面前来。简宋,把这个东西送回去,免得污了孤的眼。”

“殿下,钟礼文毕竟是沐天知府,此处的土皇帝,施将军还有六日才会到,若是我们过于得罪他,恐对殿下不利。”简宋有些迟疑,劝道。

“无事。”韩烨笑道,“简宋,你是我东宫第一高手,有你在,何处宵小敢犯此处。”

“殿下放心,禁卫军定会护殿下万全。”简宋面有赧然,见韩烨如此信任,应声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韩烨抬眼,轻轻转动扳指,神情莫名。

“殿下,你这统领倒是个实诚人。”

调侃的声音骤然响起,韩烨勾勾嘴角,随即抿住,不动声色地转头朝窗沿上坐着的女子瞧去,“将军哪里的话,简宋再老实,也比不上将军身边的长青侍卫,昨日我可是整整一日都未甩开他一尺之距!”

任安乐大笑,眼珠子转了转,回得理直气壮:“长青剑法高超,简统领不在,我自然要让他守在殿下身边。”

“以后不必了。”韩烨起身走到任安乐面前,格外认真,“若是再遇到昨日的情况,长青不可离你半步。”

任安乐撇嘴,举手投降,“行行,殿下,别一脸严肃,我答应就是。”她话锋一转,道:“你让简宋把奏折退回去,是想激怒钟礼文,让他自乱阵脚?”

韩烨点头,眼带赞许之色,“粮仓里的粮食被我全给了灾民,他在沐王面前已经很难站稳脚。若是河堤款的事再败露,他会成为弃子。与其我们去寻找,不如让他自己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

“殿下是说城南关押的河工?”

韩烨笑了笑,“安乐你认为钟礼文此人如何?”

“看似温厚,实则手段毒辣,观沐天府百姓便可窥此人品性一二。”任安乐顿了顿,看向韩烨眯眼道,“为求自保,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扫平障碍,包括关押的河工和管事。沐天府百姓长期受到钟礼文慑压,即便上堂也不敢轻易开口,若是他们知道钟礼文要灭口……便会大不一样,他们会成为此案最铁的证供。”

“你说得不错,我猜若是钟礼文的奏折被孤遣回,最多两日他便会动手。”韩烨皱眉,“只是有些可惜,我派人入钟礼文府上寻了数次,始终没有找到内账。除了钟礼文,亦没有证据寻出其他涉案官员。若这次不将沐天府的贪官一网打尽,此处贪污之风死灰复燃是迟早之事。”

“尽人事知天命,还有几日时间,也许会有转机。”任安乐安慰道,“只不过简统领必须守在客栈,他若一离开,必会打草惊蛇,殿下准备遣何人去营救河工?”

“我想借长青和苑书一用,明晚让他们领着禁卫军守在城南,我会把指挥权全权交给苑书。”

“哦?为何不是长青?”任安乐挑眉,颇为诧异。

“你那个丫鬟看着实心,实则把你这个主子的做派学了个十成,一肚子坏水,交给她我看更妥当些。”

两人虽敲定了计划,但任安乐对韩烨的这番话直瞪眼,顺走了棋盘上一颗白玉棋子,散了棋局,权当报复。

傍晚时分,沐天府衙书阁,钟礼文看着刚刚送到手的密信神色阴晴不定,朝小厮拂袖吩咐:“速速把师爷找来。”

王石急匆匆赶来,跨进书阁满头大汗,“大人,出了何事?”

火折子点燃,密信烧得只剩一点,待燃成了灰烬,钟礼文才抬首沉声道:“太子果然是奔着去年的河堤修建款来的,他们查出了河工关押之地,明晚禁卫军会去城南守着,今晚必须动手。”

王石一愣,颇为不信:“大人,哪里来的密信,若是谣言……”

“啰唆,禁卫军里有沐王爷安排的人,怎会弄错!现在太子已经留心赵家庄,不能留下半点口实,今晚你带去的人打着山贼的旗号,装出劫杀的样子。”

“是,大人。”王石的心亦是一沉,脚不沾地领命而去。

钟礼文舒了口气,回过神来才感觉背上渗出阵阵冷意,若是无人报信,待那些河工落到太子手里,他算是全完了。

深夜,万籁俱静之时,城南十里赵家庄。

王石领着百余乔装的衙差悄悄而来,穿着土匪的衣着,扛着大旗骑着快马一阵喊杀冲进了赵家庄。进庄之后,王石见四周仍漆黑一片,不见原先守卫的衙差按计划押着河工出来,心底一慌,察觉到不对,握着缰绳的手一抖。

不安的情绪蔓延至整支队伍,马匹骚动起来。众人望向王石,还来不及询问,漆黑的夜空里骤然响起一声惊雷,数百火把徐徐靠近。艳红的火光下,着盔握戟的禁卫军骑着军马环成圈,将百来衙差团团围住,一片肃杀。

王石一见这阵势神情呆滞,和衙差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

“哟,听闻沐天府吏治清明,想不到临近府衙之处还有山贼。你们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在晋南捉贼可从不留情,土匪里我敢称二,除了我家小姐还没有人敢称一!弓箭手何在,给我把这群不开眼的蟊贼射成马蜂窝!”

寒光闪过,强弩被拉至满月,直指王石等人。苑书抽出长刀,右手微指前方,仿佛只要她手一落下,森寒铁箭便会顷刻射出。

王石知大事不好,落入了太子的圈套,正欲寻些托词,见苑书手一抖,立马魂飞魄散,从马上跌下跪到地上喊道:“将军,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们不是什么土匪,我们是沐天府的衙差……”

“胡说,衙差怎么会穿着土匪的衣裳!又怎么会跑到赵家庄来?”苑书横眉竖目,喝道。

“小人没有胡说,将军,我是沐天府的师爷,我们大人收到密报说今晚有山贼偷袭赵家村,才会让我们乔装而来,一场误会啊!”

“哦?果真如此?你们真是衙差?”

“自是当真,将军,您要不信,可以跟我们回沐天府找钟大人……”

“不用了,他就在此处,有什么话当着孤的面来问。”

禁卫军让出一条路,任安乐一马当先,太子在她身旁,安然坐于马上。他望着一旁被禁卫军带出的神情狼狈的钟礼文,淡淡道:“钟大人,孤刚才入府衙问你城南出现了一支匪贼,该如何处置,你是如何回孤的?”

王石被眼前之景惊得目瞪口呆,钟礼文沉默半晌,拱手道:“下官,下官……”

“你说这支贼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禁卫军若遇,不用审问,诛杀即可。你来说说,此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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