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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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陵城就是凤陵城,”张云有些奇怪看了楚瑜一眼:“还能是什么其他地方不成?”
“张将军,”楚瑜思索着,不由得询问张云道:“那凤陵究竟是什么地方,您可知晓?”
“若只是普通地方,陛下为何如此紧张?”楚瑜打量着张云的神色,张云皱起眉头,却是道:“的确,陛下为何如此紧张?”
这两万兵马都是淳德帝直系部队,且都是轻骑,骑兵向来精贵,重在行军速度,可见如今淳德帝对凤陵十分在意焦急,愿意将两万骑兵交给楚瑜,算是下足了本钱,楚瑜不由得再次对凤陵的分量进行了重估。
于是楚瑜明白,从张云的口中怕是套不出什么消息来了,或许这位将军自己本身,也不清楚情况。只是淳德帝让他去,他就去,仅此而已。
楚瑜带着长月晚月来到府前,同张云一起到城郊,点了两万兵马后,由楚瑜领队出发。因怕有人不服,张云亲自跟着她出城。
轻骑急行,不过两日,便抵达凤陵,楚瑜吩咐临水边安营扎寨,派人先到凤陵城先打探消息,休整之后,再靠近凤陵。
楚瑜走出庭院时,便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如今当务之急,是去凤陵搞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来,当年楚临阳被围困在凤陵三个月,凤陵战至全城近空,那一战惨烈如斯,到底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当年的凤陵,到底经历了什么?
安营扎寨之后,楚瑜眺望凤陵城,大多数城池建立于山谷,群山环绕,在山上建立第一道防线。然而凤陵城却是少有直接建立于山上的城池,因而易守难攻。听闻凤陵城当年本是一个山寨,后来逐渐修建成城,大楚建国之后,方才单独规划为县级。
听到这话,卫韫举着花瓶,冷着脸慢慢放了下来,大吼了一声:“滚!”
此刻凤陵城山下,零零散散有人往山上走,楚瑜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进出凤陵城的?”
卫秋淡淡开口,卫夏立刻变了脸:“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家里东西多贵吗?!现在家里钱都买地了,小侯爷出的是气,花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大夫人省钱省的那么不容易,小侯爷噼里啪啦就砸了,这银子你挣啊?!”
“都是难民。”
“那就砸呗。”
张云与楚瑜这两日熟悉起来,他是个直爽人,朋友众多,看了一眼那些人的衣着后,便道:“华京边上也有很多,打仗打得厉害,这些百姓就四处逃散。”
卫夏猛地抖了一下,苦着脸道:“如今大夫人也走了,侯爷开始砸东西,谁来拦住哟?”
上辈子流民没有这样多,如今顾楚生不在昆阳,卫韫不上前线,于是流民四处逃亡。楚瑜皱着眉头,那张云规劝道:“流民多是好事,证明百姓没有被大规模屠城。要是都被屠了,你还能见到几个人啊?”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疾步走出后院。卫韫听得她脚步声消失,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广袖一扫,便将旁边花瓶狠狠砸了下去。
听到这话,楚瑜笑了笑。如此多的流民,大多是卫家和宋家撤退时都优先护住百姓撤退了去。虽然弃城,但并没有大面积伤亡。
楚瑜低头,小声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如此一想,倒也没有那么伤感,她叹了口气:“只愿赶紧结束这一场吧。”
卫韫闭上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你走吧。”
张云闻言,愣了愣,随后有些犹豫道:“大夫人,其实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可不讲我憋在心里。”
听到这话,楚瑜艰涩出声:“你放心。”
“你说吧,”楚瑜笑了笑,张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卫小侯爷和陛下斗气,可是白帝谷这事儿,毕竟是北狄人干的,小侯爷再怎么斗气,如今国难当头,将士如此做,实在是让人有些寒心。”
她看着面前的卫韫,觉得唇间发苦,卫韫抬眼看她,声音平静中带着凉意:“如果你不想看我成这样的人,就好好护着自己,好好回来。”
楚瑜喝了口酒,面色平静:“你是如此想的,还是很多人如此想?”
大楚建国百年,从未有过如此铁血手段人物,众人又怕又敬,对于这个稳固了大楚江山的将军,文臣向来褒贬不一。
“大家都这么想。”
他打仗善用骑兵,且攻城极快,攻城前他都会问可降,若是不降,攻城之后,全城尽屠。如此连屠十一城,北狄再无城敢反抗。不过两年,就彻底攻下北狄。
张云打量着楚瑜的神色:“您回去了,能劝就劝吧。”
上辈子卫韫之所以会被称为活阎王,就是因为他曾经连屠北狄十一城。
“张将军,”楚瑜回头:“您和姚元帅认识吗?”
听到这话,楚瑜心中一惊。
张云愣了愣,楚瑜神色平静道:“你以为是卫家不想上前线?你以为是宋家想退?你以为是我楚家不敢迎敌?”
楚瑜愣了愣,不由得笑了,正笑着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对方道:“你若不活着回来,我就把北狄一路屠过去。”
“护着百姓离开的是我们,弃城的是姚勇,死在战场的是我卫家,拿到帅印的是姚勇。如今姚勇手握帅印乃兵马大元帅,您让小侯爷上前线去,您觉得小侯爷该如何自处?”
“你得活着回来。”
张云不是彻底傻的,他慢慢回过味来,他忙抬手道:“您别说了,剩下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咱们好好守好凤陵,华京的事儿与咱们无关。方才我的话收回去,您别见怪。”
他目光平静,眼如深潭,他见她看过来,终于才出声。
说着,张云忙摆手退了下去。
这是他头一次叫她名字,楚瑜不由得有些诧异,她回过头去,看见少年站在门前,长身而立,夜风吹过,长廊上灯火轻轻摇晃,灯光打在他白衣之上,印出几分暖意。
楚瑜没说话,她坐在石头上,手里提着酒囊,再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流民步履阑珊。
等了一会儿,卫韫没有出声,楚瑜正提步要走,就听他突然叫出她的名字:“楚瑜。”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报楚瑜道:“大夫人,有流民前来乞讨,我等是否将其赶离?”
楚瑜听到这话,心里舒了口气,她嘴角扬起笑意,却没回头,只是道:“好。”
楚瑜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将士说话的人。
楚瑜顿住脚步,卫韫看着她,沙哑道:“你到凤陵后,我会再调两万兵马过去,只守不攻,等我拿到帅印,取下天守关,我来接你。”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脸上抹了黑炭,披着斗篷,身边带着三、四个孩子,最大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最小一个不到那女子大腿间。
他终于出声:“你站住。”
那人似乎在苦苦哀求着将士,楚瑜皱了皱眉,她觉得那女子眉眼有些熟悉,想了想后,她同人道:“将人带过来我看看。”
卫韫觉得心中酸楚干涩,看那身影背对他越走越远,他终于也明白,这人他拦不住。
士兵有些诧异,却还是听了吩咐,过去同那士兵说了几句,那女子便拉着孩子,一直同士兵弯腰道谢。
卫韫没说话,他垂头不语。楚瑜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卫韫跟着她的步子,目光慢慢移过去。那人背影坚定刚毅,哪怕女子之身,却似乎也是顶天立地。
那女子怯怯来到楚瑜身前,她没敢抬头,带着几个孩子恭敬跪下去。
张云应声而出,楚瑜转头看着卫韫,无奈道:“我实话说吧,你允也好,不允也好,我既然已经应下了陛下,就必须要走。”
她跪下去的姿态很优雅,抬手放在额间,再屈膝俯身,是规整的华京贵族礼仪。
楚瑜点了点头,抬手道:“张将军请堂外等候,待我梳洗片刻就来。”
楚瑜皱了皱眉,旋即听见女子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民女见过将军。”
这时,长月晚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外面兵马也备好,一个男人走进来,恭敬道:“末将张云,乃南城军统帅,点兵两万,奉旨前来,协助大夫人共守凤陵。”
听到着声音,楚瑜猛地睁大眼睛,她不可思议看着面前女子,惊诧出声:“阿锦?!”
他静静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那女子身子猛地一颤,她低着头,微微颤抖,没敢动弹。
哪一位将士出征前不是以为自己必当凯旋归来?他与父兄出征前,谁又知道会一战埋忠骨?
楚瑜站起身来,疾步朝她走来,楚锦听见那渐近的脚步声,心跳飞快,在楚瑜即将触及她那一瞬间,她猛地站起来,便朝着外面想要跑出去。
可是内心深处,抛开所有理智来看,他又总觉得让她一个人去任何凶险的地方,他都忐忑难安。
楚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楚锦的手腕,捏着她的下巴就板了过来!
作为镇国候,他知道如今正面战场不在凤陵,楚瑜带两万兵马应该无妨,而且在天守关破前,他得安抚住皇帝情绪,要保住宫中他母亲安危,加上他家人如今在华京中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楚瑜带兵出去,最合适不过。
女子脸被迫面向楚瑜,那被黑炭涂满了的脸上,还依稀能看到正在结痂的伤口,伤口纵横划在女子面容之上,让她原本算得上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所措。
楚瑜呆呆看着面前女子,楚锦从最初的惶恐惊诧,慢慢冷静下来。她眼里还含着眼泪,紧紧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楚瑜说着,卫韫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看着面前这个人,听着她说话,内心似乎很平静,又似乎很害怕。
旁边几个孩子冲过来捶打楚瑜,大吼道:“你放开我姐姐!你放开!”
卫韫说不出话来,楚瑜笑了笑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看见不对劲会回来的。而且我这个人命特别大,我……”
楚瑜诧异回头,其中一个孩子举着石头就砸了过来,士兵猛地按住那孩子,楚锦惊怒出声:“你们住手!”
大楚的底线是天守关,他们可以假作退兵,却不是无底线。天守关不能破,因为天守关若破,那大楚最大的天险就没了。反而是大楚击退北狄时,要逆着天守关打过去。
“都停下来!”
楚瑜皱起眉头:“你如今对外称病,若同我去了,陛下便可寻了由头找你麻烦。最重要的是,若此刻北狄兵发天守关,你当如何?”
楚瑜大吼出声,这一声吼,所有人终于安静下来,几个孩子被压着跪在地上,恶狠狠看着楚瑜。楚瑜慢慢放开楚锦,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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