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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生,”楚瑜轻拍着婴儿的背,慢慢道:“别把一个国家,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

“若他没有母亲呢?”

“我最近,每天都在看着人死。”

“你是他母亲,”顾楚生认真看着她:“他便当是你的责任。不过你放心,”顾楚生看着那颤抖着的女人,放缓了声音:“我会派人送白银与你,你回去带着他,将李老伯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顾楚生声音哽咽:“我每天都会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努力救每个人,但我谁都救不了。生死我管不了,天灾我挡不住,便就是人祸,我也毫无办法。”

说着,顾楚生转过身去,便打算出去,陈九儿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道:“顾大人的意思是,因为这孩子还有母亲,所以您不要是吗?”

眼泪滚落而出,顾楚生闭上眼睛:“我食百姓之食,穿百姓之衣,任内阁大学士,可我毫无办法。”

顾楚生叱喝出声来:“你身为人母,尚还在世,哪里就有将孩子送出去的道理?”

“阿瑜……”他慢慢跪倒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仍由眼泪落在手上,化开鲜血:“我毫无办法。”

“荒唐!”

他的两辈子,于自己,他所爱难求;于国家,他所护难安。

顾楚生紧紧皱眉,陈九儿迟疑了片刻,终于道:“还望大人应允!”

他眼睁睁看着他想要的一切失去、离开、毁灭、崩溃,然而他毫无办法。

“你要我收养这个孩子?”

他感觉无数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切,这个女子面前奔涌而出,他就跪俯在她身前,嚎哭出声。

顾楚生皱起眉头,便看见陈九儿将孩子举了起来:“妾身知道大人仁义心肠,这个孩子,是李氏唯一的血脉,如今乱世流离,妾身无力抚养……”

楚瑜静静听着他的哭声,她看着月光,她感觉那哭声仿佛是一条长河,它将身边这个人,在这一夜一点一点洗刷干净。

陈九儿看着顾楚生,将怀中孩子抱起来:“顾大人,妾身有一不情之请。”

她抬起手,轻轻拍在他肩上,好久后,等他哭声渐歇,她慢慢道:“擦干眼泪,去好好睡一觉。”

顾楚生迟疑了片刻,抬头看了看楚瑜,楚瑜便主动走开,留了两人在屋中。

她声音平静从容:“你以后,便是当父亲的人了。”

顾楚生顿住脚步,回过头去,看见陈九儿含泪看着他:“顾大人,妾身可否,私下与顾大人说几句?”

顾楚生听到这话,他慢慢抬头,看向楚瑜怀里的孩子。

然而走了没几步,顾楚生就听身后陈九儿道:“顾大人!”

那孩子睡得香甜,楚瑜将孩子给顾楚生递过去。顾楚生接过孩子,低头看着它。

陈九儿抿了抿唇,顾楚生安抚了陈九儿几句后,便站起身来,领着楚瑜出去。

“其实你并不是毫无办法,”楚瑜看着顾楚生安定下来,她笑了笑:“要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要依靠着许多人,每个人改变一点。顾楚生,其实你做了很多,不是吗?”

怀抱着希望,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要好。

“大楚会安定下来的。”

如今是半夜,顾楚生见陈九儿不大妥当,恰好楚瑜也没睡,便带着去见了陈九儿。顾楚生听着陈九儿说了家中发生的事,心里一分一分沉下去,听完陈九儿的话后,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家里没什么人了,我便不去给老伯回信了。”

顾楚生抬起头来,看见楚瑜的眼睛,听她认真道:“这一辈子,我,卫韫,我哥,宋世澜,魏清平……还有很多人。”

魏清平倒头就睡,顾楚生去洗漱之后,便去见了陈九儿。

她声音平稳:“我们一起努力。”

如今泉涌的确人手不够,病患比健康的人多,楚瑜跟着顾楚生给魏清平打下手,到了半夜,两人才回到府衙。

顾楚生没说话,好久后,他慢慢笑了。

“无妨,”楚瑜摆手道:“我来帮忙吧。”

“好。”

说着,顾楚生转头同楚瑜道:“如今人多事杂……”

他带着眼泪,沙哑道:“我们一起。”

顾楚生没说话,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我明了了,你先下去吧,我让人安排你下去歇着。”

上辈子,他没能和她并肩。

顾楚生抿了抿唇,陈九儿却是反应过来,她红了眼,低着头道:“家中……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这一辈子,能站在一起,他也知足。

这话问出来,包括陈九儿都愣了,她仔细看了顾楚生片刻,仍旧不知道这个人与自己家中有什么瓜葛。顾楚生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之前我见过你公公的父亲,他让我寻找你们,问问你们可好,如今只有你一个妇人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