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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不等侍御史说完,坐中人便打断道。

侍御史一愣,忍不住道:“殿下行事素来果决。这……究竟是什么人,竟要令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他的情面行事?”

“倒不全因为这个。”坐中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区区一个忠勇侯府的独女,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者说,倘忠勇侯府一个人都没了,即便琮亲王追查忠勇侯的案子,朝中没人应和,也不堪大用。云氏的独女是个拧骨头,为了云洛的冤情,她尚且能跪绥宫门,发现她的父亲也有冤,必定会连皮带着骨头狠咬一口下去,姚杭山还是其次,若她能咬下姚杭山背后之人的一块肉,本王还该谢她。”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儿家。”

“是女儿家才好。”坐中人一笑,“你忘了京郊的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殿下一石二鸟,趁着流寇在京郊滋事,派人混入流寇中,与山匪勾结。随后一方面,殿下嘱罗复尤故意办砸平乱的差事,让今上对姚杭山起疑;另一方面,将杀手混入秋节当晚闹事的匪寇中,好取三公子的性命。这样一应罪过,大头都让姚杭山担待了。”

“后来……姚府二小姐的死虽是个意外,但殿下巧利用此事,引三公子入刑部囚牢,质问含冤的罗姝,再借由罗姝之口,透露忠勇侯的冤情。”

“这些都是后话。”坐中人道,“父皇慧眼如炬,他知道京郊的乱子,单凭那些个山贼闹不起来,要害在作乱的流寇身上,眼下秋节闹事已过,流寇已退了大半,眼下派人去平乱,只要有些本领,必能将差事办好。”

“云氏独女无论武艺还是领兵的才干都不低,父皇这么做,等同于把这功劳往她身上扣。她眼下只是一个校尉,想必等她回来,再办几桩实事,册封将军就指日可待了。”

“殿下,属下不明。”侍御史道,“陛下既要犒赏忠勇侯府,何不直接让云洛将军袭爵,封赏云将军的遗孀,为何退而求其次,费尽周折地去扶持一个独女呢?”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古来帝王,最忌兵权旁落,将军兵威太盛,难免功高震主,可如果将军是一个女子,这样的顾虑便小上许多。不想用她了,把她招回京城,然后指个婚,嫁给一个于皇权没威胁的人,兵权也就理所应当地收回来了。”

“何况云氏独女确实十分有本事,好生培养,当年的老太君亦不及她。”

“照殿下这么说,那云氏女将来……竟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个低品将军的衔?可是,依她的脾气,循着忠勇侯的案子这么追查下去,牵出姚杭山和那一位还好说,会不会查出当年忠勇侯之所以追出境外,是因为咱们……”

侍御史话未说完,便被坐中人一个凌厉的眼风打断。

“父皇的身子已大不好了。”良久,坐中人缓缓一叹,“云氏女就是想查,也要有足够时间追查才是。”

“怕就怕……她查一半,这个金陵城,就该变天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人,也该易主了。

这话说出口已然罪同谋逆。

饶是净室内外并无耳目,侍御史听得这话,也不由得一颤,良久,他合袖,对着眼前野心勃勃的人恭敬地拜下。

不多时,天就亮了。

宫中禁军已至,山中一应兵马尽听宣稚一人调遣,分成十数支再次去山中寻人。

谁知一找一上午,连祭天礼都耽搁了,仍是不见程昶踪影。

白云山中出了血案,宗亲们没法子,只能兵分三路,一路跟着琮亲王与宣稚,继续在山中寻人,一路由陵王殿下领着,留在寺中把余下的祭天礼行完,最后一路先行启程回京。

琮亲王在白云寺一住就是七日,这七日间,禁军几乎把整个白云山翻了个底朝天,程昶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连一片衣角都寻不到。

禁军无奈,只好又往更远处寻人,一时之间,近至金陵城中,远至金陵城外百里,处处得见禁军的身影。

动静一旦闹大,金陵城中,人人都知道琮亲王府的小王爷不见了,且还不见得蹊跷,听说琮亲王妃为了这事,哭晕过去几回,尔后大病一场,至今未愈。

然而,金陵城里乱了套,京郊的匪寇之乱却渐渐平息了。

云浠初至京郊,并不急于行事,先是去当地官府揪出与山贼勾结的师爷,尔后依照之前山贼头目给的地形图,让手底下的兵化作贼人模样,由师爷领着,分别去七个匪窝拜山头。

安插好自己的人手,待到时机成熟了,雷厉风行,仅一日间,便带着兵马剿了四个匪窝,捉捕山贼两百余人。

余下三个匪窝的匪贼与流寇混在一起溃散而逃,却被云浠事先安插好的人手记下踪迹,一路留下记号,不过三五日,云浠便将他们通通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