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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衣裳而已,这就是大人抓捕我护卫的理由?”

柴屏道:“一件黑衣是不能证明什么,但,这件黑衣的右腕上有一计刀伤,正是血书失窃当日,王捕头追捕那窃贼时所划伤的,本官方才在秦护卫右腕上发现了一样的伤口,打算把她带回金陵审讯,怎么,将军对此有任何不解吗?”

云浠道:“阿久行伍之人,身上有伤很正常,柴大人如何证明阿久右腕的伤痕,就是血书失窃当日受的?方才柴大人命人追捕阿久时,那群不长眼的东西不也在她身上添了不少新伤吗?柴大人要疑阿久,本将军并无二话,但疑也该疑得有理有据,柴大人不如先请个医婆,为阿久验过伤不迟。”

柴屏知道云浠的目的是拖住他,笑了笑,径自绕开她,重新往山下走。

云浠再一拦,盯着柴屏道:“且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是在扬州府衙失窃的,要管也该由扬州府来管,再不济还有刑部,还有大理寺,柴大人是奉陵王之命过来帮忙的,又不是奉的圣命,什么时候御史台也能命巡查司拿人了?”

柴屏听了这话,目色略微一寒,随后温声笑道:“明威有所不知,本官离开金陵前,今上已下令三司接管皇宫失窃案了。本官虽是封陵王之命前来,但身为御史台之人,过问一下此案总不为过。且据本官所知,秦护卫早在七八日前便跟将军告假,此后一直不见踪迹。七八日前,不正是兵部布防图丢失的日子?”

“其实本官也不信秦护卫盗了血书,但这一切真是太巧了,不得已只有将她带回金陵审上一审。反倒是明威将军,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她,怕不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也与兵部布防图失窃有关吧?”

“柴屏!”这时,阿久厉声道,“你要抓就抓,要审就审,我早已说了,血书之事、兵部布防图之事与我无关。你陷害我就算了,休想牵连将军!”

山下押送犯人的囚车已备好了。

柴屏懒得理这二人,冷声道:“带走!”

负手就往山下走去。

云浠想起此前程昶说,阿久一旦落到柴屏手里,凶多吉少,一时间退无可退,狠一咬牙,径自从腰间拔剑,飞身而上,将押解着阿久的两名兵卫逼退。

然而曹校尉早有准备,见此情形,迅速拽着阿久避开,同时左右一看,命数名巡查司兵卫挡住云浠。

一时拼斗声四起,刘府尹一看这阵仗,眼一闭,心一凉,心道,完了。

柴屏双眼微一狭,他虽不知云浠究竟在拖什么,却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理了理袖口,从袖囊里取出一把匕首,顺势架到阿久脖子旁,淡淡喊了声:“云将军。”

刃光如水,已然挨在了阿久的脖颈,差一毫厘就要刺入肌理。

云浠见状,瞬间收了手,怒道:“柴屏!阿久好歹是朝廷有封衔的护卫,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柴屏一笑,“本官不过想提醒将军,将军若是再这么阻挠下去,刀剑无眼,伤到您的护卫就不好了。”

“柴屏。”

正在这时,山下传来冷冷一声。

柴屏微一愣,觉得这个声音分外熟悉。

清冷,干净,有力,却不知为何,他甫一听到,背心便蓦地一凉。

他朝山下看去,山道上,有一人正缓步朝他行来。

一袭白衣明明似九天谪仙,可他周身萦绕着的戾气,又将他化作阴司无常。

明明还清朗的天,一霎时就起了风,天边云层翻卷,周遭也暗了寸许。

柴屏愣住了,背心冷汗如雨,难以相信自己竟看到了谁。

云浠趁机上前,一剑挑开柴屏的匕首,拽过阿久,带着她连退数步,可惜曹校尉尚还清醒,见状狠一咬牙,又拔剑架在阿久的脖子上。

“柴大人这是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吗?”程昶寒声道。

“杀人”二字落入柴屏的二中,惊得他一激灵。

“三、三公子?”

程昶盯着他,忽地一笑,淡淡道:“也是,这种事,柴大人也不是第一回 做了。”

他的笑意冷峭,眸深处缭绕着森然雾气,温柔的眉眼浴火而生,更添三分霜雪凌厉。

柴屏心中大震,他是眼睁睁看着程昶被锁在一片火海里的。

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

仿若阴鬼托生,柴屏一时骇得说不出话。

柴屏说不出话,一旁的刘府尹也震诧得说不出话。

他仔细揉了揉鱼泡眼,扶了扶险些惊落在地的下巴,且惊且收敛地走上前,做梦一般地问:“三公子,不,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三公子已失踪一年,禁军非但将金陵翻了几遍,甚至在邻近几个州府也寻过,为何竟从不见他踪迹?

程昶尚未答,一旁的柴屏率先反应过来。

是了,三公子失踪已久,连琮亲王府都已办过白事了,他还活在这世上的消息尚无太多人知道,眼下陵王殿下大权在握,不日就是储君,决不能在此时出差错,程昶太有本事,若让他活着回到金陵,朝堂上必将再先波澜,只有趁着今日将他解决了,才能永绝后患。

柴屏一念及此,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正要吩咐巡查司的人动手,山下忽有一名衙差来报:“殿下、柴大人、云将军、刘大人,小郡王听闻长珲山这里出了事,带着翊卫司的人上山来了。”

一时只见一列身着锁子甲的禁卫阔步行来,走到近前,程烨率先一个朝程昶拜道:“殿下。”

他刚到山下时,就听人说琮亲王府的王世子在山上出现了,他虽震惊,转念想想,却也觉得寻常。

云浠找了三公子这么久,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回在东海,不也是一样吗?

程烨自心中一叹,问:“殿下如何竟会在扬州?”

“本王当初为奸人所害,是避难避来扬州。”程昶目光移向柴屏,淡淡道,“至于柴大人方才说,秦护卫此前向云将军告假,消失了七八日,疑是去绥宫窃布防图了?不瞒柴大人,这七八日,云将军正是将秦护卫派来扬州保护本王了。”

他说到这里,声色忽然一寒:“还不放人!”

这一声清泠森然,听得周遭众人皆是一骇,巡查司的众兵卫看了看柴屏,又看了看程昶,一时间只得将兵矛都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