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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岳愕然道:“你怎知道?”

“殿下为何要命鹰扬卫严守东宫?不正是早就知道那人要害十三殿下吗?”苏晋没提“那人”是谁,但朱祁岳该听出“那人”便是他的七皇兄朱沢微。

“那人知道您疑心他,防着他,所以事先让您记住暝奴的脸,记住暝奴正是他府上的人。这样今日事发后,您理所应当便觉得暝奴身上揣的药才是致死害人的毒|药,您便不会防着太医院的伤药。

“试问今日如果没有暝奴,没有她拿着另一份毒|药声东击西,即便所有人用了太医院的伤药都无事,您是不是仍是会起疑?仍是不明这么多无毒的蛇究竟要做什么?您起码会让鹰扬卫与医正查过整个东宫内殿之后,才让医正为十三殿下看伤?更或者,在查出这枚‘凝焦’前,在您的疑虑被消除前,您根本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药?”

苏晋负手而立:“殿下,您的疑虑不是空穴来风,您之所以疏漏,正是被那人算计了。”她的目光自内殿一扫,在身怀六甲的淇妃身上轻飘飘带过,最后灼灼然回到朱祁岳身上,“臣不查那人,臣查不起他,可今日臣只想在这后宫中找一个他的同盟也不成么?难道要任他胡作非为害人性命?!任他只手遮天生杀予夺?!若今日的事再——”

“苏时雨!”

“苏御史!”

苏晋的话未说完,便被赵衍与戚贵妃同时出声打断,赵衍的眼底已有愠怒之色,低声斥道:“你也太不成体统!”

苏晋愣了愣,心中却是意难平,再次开口道:“可是下官……”

“时雨。”又有人唤了她一声。

是朱南羡。

他定定地看着她,眉间有难掩的忧色,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然后摇了摇头,苍白无血色的唇角轻轻一弯,他还是对她扬起一笑,又说了一句,“我没事。”

心中浪潮涨了千丈万丈,吞天沃日,却在听到这一句“没事”的瞬间轰然落下,归于江海。

苏晋茫茫然朝四周望去。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她从来冷静自持,难道不知有些事追究到底有害无益吗?

这一场匿于她一个人内心深处,令她咄咄逼人的干戈究竟因何而起?

是看到他一身是伤倚柱而立还要对自己笑时?还是在得知十三殿下是在药粉就要洒在他伤口的一瞬间才将医正拦了下来?

苏晋甚至不敢细想,若今日她没有去宗人府,没有遇到戚绫,没有请她将字条带进东宫,结果又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有限。

可是,原来,竟真的这么有限。

日光寂寂,所有人或惊或疑地看着她,苏晋眸中火色却渐次平息。

她独自一人垂首立着,目色静得像艳烈无声的春阳,下一刻,她的双膝突然落在地上,朝朱祁岳,戚贵妃,赵衍各磕了一个响头:“臣无状,是臣好大喜功,心浮气躁,对十二殿下与贵妃娘娘多有僭越,还请殿下,娘娘,赵大人惩治。”

苏晋说着,又朝朱南羡的方向磕了一个头:“也唐突了十三殿下,请十三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