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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洄有些没辙,但Sean的邮件来得比他更快。

[Sean:雪糕,晚上好。]

看到这条回复,苏洄的心为之一动,不知应该怎么形容。

雪糕叼过来一个小玩具,递到苏洄手上,苏洄随便一抛,很快被雪糕捡回来,他仿佛嫌弃苏洄丢得不够远,还叫了两声。

苏洄只好站起来,拿着爱心毛绒小玩偶蓄力,远远地抛出去,没想到正好抛到下楼的宁一宵身上。

宁一宵顺势接住,隔着客厅望向苏洄。

“给我的?”他面无表情,扬了扬手里的爱心,故意问。

“当然是给雪糕的。”苏洄瞥向别处,“你还要和小狗抢玩具啊。”

宁一宵拿着小玩具,抛起来又接住,走到苏洄身边,说出一句有些幼稚的话,“这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苏洄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抱着笔记本离开了。

“去哪儿?”

“我要工作。”苏洄溜进房间。

“晚上想不想吃汉堡?”

宁一宵盯着房门口,果然,不一会儿门框露出一个小脑袋。

苏洄的表情带一点小孩子的羞涩,“要,我还想吃粗薯条蘸冰淇淋。”

宁一宵某一瞬间产生一种幻觉,就算苏洄并不真的爱他,即便是出于躁狂所带来的很像爱的表象,但只要他就这样陪在自己身边,宁一宵都觉得很足够。

假期很短暂,之后的几天他又不得不飞回加州,忙着开会、工作、见各式各样的人,以往宁一宵很习惯这样忙碌的工作,但因为现在有苏洄在,他繁忙的时间表里会划出一部分用来想念他。

他们不太经常打电话,多数时间都是靠聊天软件,苏洄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给他发吃药的照片,只是现在会多一些关心,偶尔会告诉他旧金山天气的变化,提醒他不要生病。

苏洄比他自己都了解旧金山的天气,让宁一宵误会他是不是把自己所在的城市也加入到他的天气软件里。

这是个很窝心的行为,宁一宵打算自顾自想象,不去求证,免得和想象有出入,会失望。

这些只言片语的聊天里,他知道苏洄也忙碌起来,不光是带学生,之前为贝拉制作的装置艺术也要开始现场制作和安排,等待下个月克洛伊的摄影展。

[苏洄:我这周末就要带他们比赛了,在洛杉矶,周五我就过去了,估计最早也是周日晚上回纽约了,雪糕自己待在家应该没有关系吧,要不你还是安排科菲他们回来?]

一整个周末都在南加州?

宁一宵看了一眼卡尔发给他的日程表,发现好巧不巧,自己这个周末都安排了路演和采访,行程满满当当。

[宁一宵:没关系,我让人去照顾他。]

[宁一宵:他们应该给你们安排了酒店?安全起见,把地址发给我。]

苏洄没什么防备,很快就发了过来。

宁一宵搜了一下酒店的位置,发给了卡尔,又给他拨了内线电话,把他叫了进来。

一晃就到了周末。

苏洄跟着怀特教授,和参赛的六个学生一起来往加州,取了之前提前运来的作品材料,提前组装起来。

在展馆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苏洄进入艺术馆,亲自做光线排布和现场维护,确保他们的作品都万无一失,尽可能还原。

赛程两天,第一天是所有参赛者准备好的作品展示,第二天则是考验他们的即兴发挥,苏洄就站在场馆内,和怀特教授一起,替所有学生捏一把汗。

好在莱恩超常发挥,完全将比赛给出的关键词与他的出生背景结合起来,又展现出绝佳的色感,获得了在场评委的一致好评。

连怀特教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莱恩的色感被你点拨之后,确实进步很多。”

苏洄连连摇头,“是他自己很聪明。”

“你就是太谦虚了。”教授笑了笑,“你的天赋你自己都没有完全挖掘,光是现在展露出来的一点,已经超过旁人很多。你是天赋型的艺术家,所以我当初才会一眼就看到你。”

这番话令苏洄有些动容,“谢谢您。”

“Eddy,对自己再自信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比赛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等着评委打分。

苏洄看了一眼观众席。

他给Sean发去了电子邀请函,但他委婉地拒绝了,大概是并没有来。

其实他也隐晦地向宁一宵透露了比赛的事,也发去了酒店地址,尽管知道他是担心出事才要了一份备用。

宁一宵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苏洄思来想去,并没有明确提出邀请,怕会困扰到他。

但苏洄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加州,尽管这里距离旧金山还差着六百多公里,没能见到宁一宵,还是忍不住有些遗憾。

不过很快苏洄就调整过来,他不应该要求这么多。

三十分钟后,评委的分数终于出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等待主持人宣布最终的结果,苏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比自己参加展览还紧张。

陆续宣布了第三名和第二名,都没有他们的学生,苏洄有些失望。

但最后,主持人念出了莱恩的名字。

“冠军是莱恩·弗雷斯特!”

一行六个学生都激动得尖叫出来,怀特教授也连连鼓掌,苏洄有些慢半拍,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非常激动地对莱恩祝贺。

莱恩跑上台,从评委手中拿到奖杯,合影后又立刻跑下台,令苏洄措手不及的是——莱恩竟然直接冲过来抱起了他,还原地转了圈。

苏洄有些头晕,“快放我下来,莱恩,别闹了。”

场馆变成模糊的光影,在眩晕中,苏洄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大门口,于是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几乎是命令莱恩放下他。

“好吧,好吧。”莱恩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放下了苏洄。

可艺术馆的门口并没有人。

苏洄却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冥冥之中他感应到什么。

“Eddy我们一起拍照吧!”另一个学生拉住他的手臂,“快和冠军合影!”

苏洄心跳得有些快,想了想还是拒绝,“你们先合影,我突然有点事。”

他挣开手臂,向艺术馆的入口走去,可直到他走到外面,也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洄想,或许是一瞬间的晕眩导致的错觉,是因为他太想念宁一宵了。

他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但犹豫了一秒,还是怕打扰宁一宵的工作,按照之前他所透露的,现在他应该在旧金山接受杂志的采访才对。

苏洄被巨大的失望所覆盖,在这个华美的艺术馆,很多人面带微笑进入其中,每个观众都怀抱着欣赏艺术的虔诚之心,可他却偏偏这么轻易就心生杂念,甚至为此而走了出来,毫无犹豫地离开。

他开始怀疑那真的是幻觉,有些焦虑,失魂落魄地走到开放式的吸烟区,是一处僻静的高台,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个洛杉矶的美丽暮色。

但苏洄却并无心情,找出烟,点燃了一支,倚靠在高台的栏杆上,眺望远方。

风太大,烟头不断地冒着红色的星火。

“又要看医生了。”苏洄确认是自己犯了病,没察觉在自言自语。

但下一秒,他手里的烟被人拿走。

“看医生?”

宁一宵的声音出现,苏洄第一反应是幻听,可一回头,竟然真的看到他,穿着灰色羊绒大衣,就站在他身边,吸了他方才吸过的香烟。

苏洄不敢确定,因为每一次的幻觉其实都很真实,毕竟他都已经在幻觉里和宁一宵过了一辈子。

但他也不敢抬手,用触摸来试探,那太傻了。

宁一宵吐出烟雾,倾身凑过来,给了他一个真实又短暂的吻,声音低沉。

“苏老师,怎么不去陪拿奖的学生?”

苏洄并没能直接走出幻觉与真实的边界。

“不会是来找我了吧?”宁一宵语气很直白,却没什么表情,歪着头,镜片下一双深邃的眼笔直望着他,“我可不是冠军,也不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