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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来信时,他说自己已抵达兰州金城,今日这信中便说了他在金城的行程,详尽介绍了他在那里吃到的酿皮子,从那面皮的晶莹剔透,说到那酱汁咸、酸、香、辣、鲜俱全,讲了一堆酿皮子如何如何可口的话,最后说此地刺史留他去附近城池看看,他想着可再多吃几碗酿皮子,刚好她说陌上花开缓缓归,他便缓一缓再归。

“……”

姜稚衣看得瞠目结舌,凉州与兰州也就离了小几百里,吃食必定相通,她就不信他在凉州住了十九年,连区区酿皮子都没吃过?

一碗酿皮子就叫他绊住脚步了,亏她今日还跟元团说他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了,什么喜欢,也不过如此!

还有,那“缓缓归”的意思是让他真的缓缓归吗?怎么连这都听不懂……

真是秀才遇到兵,对牛弹琴!

姜稚衣将信塞进匣子,一把推上匣盖,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想想自己今日还病急乱投医到指望一条狗听懂她的心事,她看她心里也别装着事了,不如多睡一会儿觉来得实在!

姜稚衣爬上床榻,拉起被衾,恨恨闭上了眼。

许是带着怒意,姜稚衣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辗转来去始终不成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酿皮子。

梦里的她晨起问惊蛰谷雨,今日早膳吃什么,她们说,吃酿皮子。

到了午膳时辰,她又问午膳吃什么,她们还说,酿皮子。

到了晚上,她说晚膳总不能还吃酿皮子吧,她们说,沈少将军买了好多好多酿皮子回来,整座府里现在全是酿皮子,若是不吃就要泛灾啦!

姜稚衣气得头晕眼花,用力一拍桌。

这一拍,却没拍着硬邦邦的饭桌,拍着了一块有点硬又有点软的东西,与此同时,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

姜稚衣迷茫地睁开眼来,一偏头,看见榻边躺了个人,还没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爬起,先看清了那张偏转过来的、面带困倦的脸。

“姜稚衣,”元策握拳压了压小腹,再往下一寸,也不知方才那一记会出什么事,“跟你睡觉,还挺危险。”

姜稚衣缓缓睁大了眼,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朝四下看了看,发现此地是她的卧房,此刻也是她入眠的深夜。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金城吃酿皮子吗……”姜稚衣惊诧地低下头去,歪头打量着半月未见的人,发现他眼下微有青黑,似是赶了许久的路都未着觉,不过身上换了干净的燕居服,闻着有股沐浴过后的皂荚清香。

元策从方才那一阵“噩梦”里缓过来,看着她眨巴眨巴的眼,将人一把拉了下来。

姜稚衣“哎”一声歪歪斜斜地栽下去,脑袋落到枕上,人被他揽进怀里。

元策转身侧躺面对着她:“你都要我回来了,我还吃什么酿皮子?”

后背是他坚实的手臂,身前是与她相捱的胸膛和他近在咫尺的脸,姜稚衣呼吸一紧,从头发丝儿紧绷到脚趾尖,小幅度地动着嘴皮:“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本想给你个惊喜,谁知你今夜睡这么早。”

“所以你收到信的时候就——”

“就归心似箭,快马加鞭启程回来了。”元策紧盯着她的眼。

姜稚衣看着他的目光软和下来,心潮一潮又一潮来回波荡。

元策眯了眯眼:“骑了一日一夜的马,就换你这么个眼神?”

“那你还想要什么……”姜稚衣抬手摸了摸发痒的鼻子。

元策视线随着她的手往下一落:“你说呢?”

看清他眼神落处,浑身血液一刹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姜稚衣张口便想来上一句“想得美”,却忽然在此刻记起什么,默了默,改了主意。

“我说……”姜稚衣紧张地吞咽了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要先做个试验。”

元策眉梢一扬,面露疑问:“试验什么?”

试验看看,如果没有让人心慌意乱的刺杀,没有让人目眩神迷的杏花桃花,也没有让人心驰神往的风月话本,就只有一个原原本本的他,诚实的身体会给她什么答案。

“反正……你躺好,不要动。”姜稚衣指了指床榻。

元策迟疑着松开了她,平躺回榻上。

姜稚衣坐起来,将披散的乌发拨到一侧,对着虚空酝酿了会儿,深吸一口气,刚要朝他俯下身去,看见他一瞬不眨盯着她的目光,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元策在她掌心的黑暗里眨了眨眼,感觉到她似乎在整理呼吸,片刻后,一点点朝他靠近过来,靠近到一半,又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住。

元策嘴一张,正想问她到底要做什么试验——

柔软的湿热轻扫过下唇。

轰地一下,一把火直烧颅顶。

她,刚刚,舔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