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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喊痛,不准哭,起来!”

……

画面一转,到了晴日热闹的集市上,他戴着面具,难得跟着父亲上街,好奇地四处张望,在一间琳琅满目的玉器摊前停了下来。

卖货郎笑着问他:“小公子可是要买玉扳指?戴了这玉扳指,射箭时手便不会疼了。”

他摩挲着手指上新旧不一的伤痕,羡慕地看着各式各样的玉扳指,抬头望向父亲。

父亲却对卖货郎摆手:“他不需要,怕疼怎么射得好箭。”

他不能在外面叫他阿爹,只是唤他:“将军,我买一个,不戴行不行?”

卖货郎也怂恿道:“哎呀,将军,您是将军,当然不怕疼,可这小公子才多大年纪!”

父亲终于松了口付了银钱,对他说:“若让我看见你射箭时戴,我便扔了它,知道吗?”

他牢牢点头,回去之后只在不射箭的时候才戴起这个玉扳指。

教头问他:“不射箭为何要戴玉扳指?”

他高兴地说:“因为这是阿爹给我买的,阿爹也会怕我疼。”

……

画面又一转,到了血腥味浓郁的床榻,一盆盆清水端进来,又成了血水被一盆盆端出去。

军医看着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震惊地问:“将军,小公子怎会伤成这个样子?”

“他躲不开背后来的剑,当然会伤着。”

“将军,小公子尚且年幼,切莫操之过急啊……”

军医叹着气退了出去,父亲坐在榻沿问他:“这一剑,可知道痛?”

他不敢说痛,紧抿着唇摇头。

“若是痛就记住——”

“你生母为保你们兄弟平安,担心被人发现诞下的是双生子,产后落下病根却不敢请医……倘若不是长安深宫里那个人,你母亲不会芳华早逝,你也本可以好好做你的沈家少公子,不必受这些苦楚,不会活在阴沟里见不了天日。”

“等你能够为你母亲,为你自己报仇的那一天,就去毁了那座深宫,毁掉那里所有高高在上的人。”

父亲说完话便离开了卧房,房门外响起军医的声音:“将军您这又是何苦呢,小公子日后怕是会记恨上您啊!”

“最好他恨我,他越恨我,越知道自己手中的刀该指向何方。”

“可先帝驾崩,如今新帝上位,夫人的仇已无处可报……”

“那座深宫里的人,都一样该死。”

……

翻滚如浪潮的画面渐渐平息下去,最后一幕是万籁俱寂的深夜。

他躺在床榻上静静睡着,忽然感觉到热意靠近。

神志尚未清醒,他便知道敌人来了。这是父亲的训练,要他像一头野兽,即便在沉睡时依然对敌自如。

如若他醒不来,刀便真的会落下来。

在意志彻底苏醒之前,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元策一个翻身暴起,将来人死死制在身下,掐向眼下纤细的脖颈。

一声惊叫响起,抬眼一瞬,昏黄烛火照见一张纯净雪白的脸。

浑梦里所有的肮脏,杀戮,痛苦在这一刻骤然褪去,元策眉心一跳,醒过神来,蓦地松开了手。

姜稚衣看着头顶跪在自己身侧的人,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起来,一阵阵咳得泪花直冒。

她只是半夜醒来,听惊蛰说四皇子早就走了,只是她睡着了所以没叫醒她,这便来找元策。

哪知道帐门前的士兵没有拦她,元策却把她当成了刺客。

元策五指颤抖,后怕般拉开她捂着脖颈的手:“……伤着没?”

姜稚衣咳嗽着摇头。

元策怔怔看着她雪亮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指痕:“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忘了,你刚打完仗肯定还没回过神,你早说过你睡觉的时候不要随便靠近你。”姜稚衣喘着气跪坐起来,看见元策直直盯着她出着神,鬓角被汗濡湿,抬袖去给他擦汗,“怎么了,我没事了,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你不会因为一盘饺饵就梦见我跟谁跑了吧?”

“就知道你小气,我才漏夜来与你解释,我跟四殿下当真清清白……”

姜稚衣絮絮叨叨的话未说完,忽然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元策跪在榻上,紧紧抱着她,低着头将下颌埋进她肩窝:“姜稚衣,你会怕我疼,是不是?”

姜稚衣一愣,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当然了,你在问什么傻话?”

“那就不重要了——”元策闭上眼,“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