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人独处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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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Unity of Mathematics》”他凑得更近些,仔细看着书架上的书。
不光是《数学的统一性》,还有《黎曼曲面讲义》、《泛函分析》、《莫尔斯理论》诸如此类数十本数学教材。
其实方觉夏的局促感已经抵达峰值,但由于情绪延迟,他的语气依旧冷静,“很显然,我学数学。”
“对,差点忘了。”裴听颂想起来之前听凌一他们开玩笑说起过,说他大学作业比高中还多。也想起方觉夏在数学上的天赋,虽然只是偶尔上一些冷门综艺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没事。”方觉夏伸手试图拽开他,像他上次握住自己手腕那样。
他的手指很长,但是比裴听颂想象中要柔软很多,温热的,轻轻圈住他发冷的手腕。
“去整理你的东西。”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在裴听颂听来却带着点请求的意味。
其实他很好奇如果他继续赖在这里,继续和他对着干,方觉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他能感知到方觉夏的容忍度就到这了,就算是玩儿也得慢慢来。
裴听颂不确信他身上这股子冷淡迟钝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他伪装出来的虚假人设。也许方觉夏就是传闻中可以用出卖身体换取机会的类型,欲望太过明显,所以要用禁欲的形象包裹掩盖。如果是这样,那他的演技未免过于纯熟。裴听颂是真的好奇,甚至奇怪自己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和他周旋会这么有趣。
可方觉夏的壳又冷又硬,几乎长在肉上,生剥就有点太残忍了。
所以裴听颂没继续纠缠,任他拽着离开房间。
到纸箱前,方觉夏自然而然松开裴听颂的手腕,挽起自己家居服的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臂。他帮忙搬了一个大的,发现的确重得可怕。看着裴听颂打开箱子他才知道,原来里面全都是书。
裴听颂没让他再搬,只说可以帮他摆一下书。方觉夏拿了几本在手里,问他应该怎么摆,按字母顺序还是按照年份,谁知裴听颂漫不经心说,“随便。”
随便。方觉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词。然后将手里的书一本一本摆上去,他没有按照年份或是首字母,而是按照颜色深浅。
裴听颂把剩下的东西都搬进来,在一边拆封收拾。他的行李总共只有四个大箱子,只有一个是他的日常用品,剩下全是书。
“没带衣服吗?”方觉夏踩着椅子摆好了最上面一排,下来问道。
“我住的地方不远,再说吧。”裴听颂盘腿坐在地上,排着最下面一层。
他们就这么默默无言地摆书,一人一排,直到把这个空空如也的书架都填满,方觉夏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虽然书不是他的,书架也不是。
“剩下的怎么办?”他像个孩子一样发问。
裴听颂把最后几本精装硬壳的大部头抱起来,踩着凳子搁到书架最顶上,摞成摞。他拍了拍手,“Done.”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哪怕一直学中文也回国了好几年,但还是时不时会冒出他习惯的英文表达。
方觉夏站在书架前看过去,两个人摆放出来的成品有种诡异的层次感,一层的书脊颜色由浅到深,一层则是深浅交错毫无规律。
“《第一哲学沉思集》、《纯粹理性批判》、《伦理学》、《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他看着书架上的书,发现全都是他知识范围以外的读物。
原来裴听颂学的是哲学。
他之前只知道裴听颂本来是在美国念书,像一般那种需要继承家产的公子哥一样念的是管理学,可他后来擅自退学,去申请了另一所文理学院,好像读了父母不同意读的专业。又因为混地下嘻哈圈被抓包,干脆被长辈遣返回国。
可为什么会来进娱乐圈,又为什么会来这么小的公司?这些都只有坊间猜测,因为裴听颂也行踪不定,神神秘秘。大家只知道他最后以留学生的身份考去了P大,以上学的理由拒绝集体住宿,反正他们通告少,平时他似乎都去上学。
现在想想,他们的生活真的毫无交集,除了工作。
“差不多了。”
他见裴听颂准备搬走那个凳子,想帮忙,可一低头不小心撞到书架上,感觉有什么东西晃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股力量拖拽到另一侧,身子不稳差点摔倒。
一连串的声响,砸在地板上,变成几本倒扣着摊开来的厚厚的书。
这时候,紧紧握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才松开。方觉夏一转头,看见裴听颂地另一只手捂住了右眼,猛地反应过来,“没事吧?你、你撞到眼睛了吗?”
裴听颂捂着不放,小孩儿一样连续摇头,坐到硬邦邦的床板上埋着脑袋。
“是我弄的,抱歉。”方觉夏的愧疚心一下子冒出来,他想到刚刚是自己低头撞上了书架。裴听颂一定是过来拉他才被砸。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裴听颂推开他的手,“是我要把书放上面的。”
说完他又小声嘟囔起来,“抱歉抱歉,每天都是抱歉……”
方觉夏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我看一下。”
“不用。”他忽然间任性起来。
就这么磨了一阵,裴听颂以为方觉夏只不过是表面说说,没想到他固执地可怕,一句话重复再重复,像个机器人。
“我看看。”
可他毕竟是逞英雄未果反被砸,自尊心稍稍有那么一点受挫,所以妥协的时候就更别扭,“那你去给我拿个创可贴。”说完他再次强调,“创可贴就行,创可贴。”
但哒哒哒跑出去的方觉夏耳朵就跟堵住了似的,回来的时候拎着一整个医药箱,哐当一下搁在床板上。
裴听颂看着眼前的箱子,又看了看他。
这不是小天鹅,是呆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