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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因为惯性踉跄着向前跌去,径直越过他的手臂,“哎哟”一声狼扑进他怀里,像拽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了他的腰:“等,等会儿……”

车里暖气足,程浪下来时只穿了一件薄衬衫,此刻被她柔软的手臂紧紧缠绕,能够清晰感知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

甚至因为她微微佝偻的姿势,她那挤着他的地方,都在他胸膛描绘出了波澜壮阔的轮廓。

肺部的氧气像在一刹间被抽空,程浪深吸一口气,缓慢却不留余地地掰开了她的手。

徐翘麻意还没散尽,晃了晃才站稳,愣愣注视着他。

副驾的高瑞也急急下车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

“做什么?”程浪皱起眉,轻轻调整了两次呼吸,沉着脸问徐翘。

徐翘还没答,忽然听见一声“小程总”从身后传来。

“真是麻烦你送我们翘翘回来了!”严丽珍人未到声先至,走到两人跟前招呼,“外边风凉,快别干站着了,来,进屋坐……”

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热情,让徐翘有点闷闷的难堪。

程浪眼睛微眯了眯,很快舒展开眉头,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徐夫人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还得回公司,就不叨扰了。”

“是这样,那工作要紧,下回方便的时候再来。”

程浪笑着点点头:“我大哥大嫂刚好也住在这一带,以后顺道或许有机会。”

他的表情得体从容,说辞乍一听也像亲切的应承,可这话背后的意思,严丽珍却分辨得明明白白。

他在说,再来西江府,会是顺大哥大嫂的道。这是在撇清自己跟徐翘的关系。

徐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严丽珍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顺阶而下:“是,是,西江府这边地儿也不大。”

程浪又是一笑,看了眼徐翘:“我跟徐小姐还有几句话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说。”严丽珍给徐翘递了个眼色,转身进门。

徐翘一肚子火地看着程浪:“小程总可真是能说会道,都不用动手,就把我脸打得啪啪响了。”

程浪重新皱起眉头:“我以为这种事越早澄清越好。”

“你没看过明星怎么澄清绯闻的啊?要澄清也该女方先,你一大男人着什么急?”

程浪耐着性子点点头:“要是有下次,我会记得请徐小姐先发声。但也请徐小姐记得,既然你不喜欢被说三道四,首先就该自尊自重,避免做惹人非议的事。”

他转身要走,临了又一顿,补充:“如果还有人继续造谣你和我的关系,可以联系高特助处理。”

言下之意似乎是——就不必联系他了。

高瑞迅速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跟徐翘点头告辞,替程浪拉开车门,及时遮挡住他衬衣后背的潮湿。

徐翘捏着名片,直到齐柏林驶远才反应过来,程浪嘴里“惹人非议的事”,该不会是指她刚刚抱他那一下吧?

这男人难道以为,她是故意投怀送抱在勾引他?

他配得到这样的殊荣吗?

他!配!嘛!

徐翘捂着暗暗作痛的小腹,感觉七窍都在冒烟了。

——

晚八点,兰臣总部写字楼六十二层灯火通明。

程浪从西江府回来后就没踏出过办公室半步,只有高瑞进进出出,将流水一样的工作指派给外间总裁办。

今天下午集团闹了场事,兰臣百货的副总经理李年达因突然被远调海外工程部监工,从高层直降基层,不服气地来讨说法,结果被公司保安架了出去。

不知谁得了内情,说这事其实是州官放火殃及池鱼,于是消息越传越腥风血雨,甚至有人断言,这位小人物的命运打破了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正是大小两位程总正式开战的讯号。

所以哪怕高瑞说了,小程总让大家准点下班,偌大的总裁办还是没一个敢走,大家吃过盒饭就继续埋头做事,生怕一不留神,自己也成了集团内斗的牺牲品。

倒是高瑞知道,李年达的事根本没在程浪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所以等到程浪的晚饭时间,他偷闲回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拨了一通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是位穿白大褂的英国医生。

“CHENG最近还好吗?”史蒂芬问。

“还是老样子,一和女性产生亲密的肢体接触,就会出现一系列缺氧症状。”

“嘿,别这么严肃,心理疾病的治愈是非常漫长的过程,通常我们说,没有恶化就意味着好转。”史蒂芬神情轻松,“那个女孩呢,你上次说,CHENG听从了我的建议,回国后已经开始循序渐进地尝试脱敏,哦,那天说到他去接她下班,后来怎么样?”

“他为避免开车时发病出事故,在车上安装了隔板,等那女孩睡着才尝试着撤下。那次情况还算顺利,但后来……那女孩跟他想象中大相径庭,对他来说,她可能太过奔放了些。”

“奔放?”

“对,比如今天,她主动抱了他,他就对她发了火。”高瑞耸耸肩。

史蒂芬像听见什么笑话:“别开玩笑了,难道他在盼望一个保守的女孩治好他的病吗?听我的,你绝不能让他错过这个主动抱她的女孩。”

“这恐怕有些难,今天和她分别后,他看起来心情很糟糕,我不敢刺激他。”

“不,你们不能总是宠着他,他现在需要走出舒适区接受刺激。而且他糟糕的心情,或许正因为他在思考——如果他是健康的,这个女孩的性格说不定会让他感到愉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对方被他伤了心,可能不会再来找他了。”

“那就让他去请她原谅。”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不会自找麻烦。”

“在爱情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推他一把吧,高特助。”

结束视频通话,高瑞对着窗外的夜幕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确定史蒂芬的建议是否会奏效,但只要程浪有机会治愈,刀山火海都值得一闯。

这么久了,他已经记不清原本的程浪该是怎样的人。

在这个圈子里,男人调侃他风流,女人夸赞他绅士,可高瑞却觉得,他风流的表象,更像是用以隐藏软肋的铠甲,而他绅士的内核,正是为了解释:一个风流的男人,为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对程浪来说,这“风流而不下|流”的逢场作戏似乎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但凡露于人前,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精确计算浪子和绅士这两种矛盾品格之间的平衡。

这些年,他的病情反反复复,从前恶化的时候别说肢体接触,连与异性简单的面对面对话沟通都成问题。

高瑞也迫切希望,有人能够彻底摘除他身上这颗不定时炸|弹。

只是程浪显然并非任人摆布的人。

用签字笔敲了半天脑壳,高瑞正愁眉不展,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老高,你下午托我打听那事儿,打听着了。”

高瑞慢慢挺直了背脊。

下午在医院那会儿,程浪把他叫到走廊,让他去打听打听,赵宝星小学时候到底对徐翘做了什么,能叫她梦里也掌掴人。

高瑞可以理解程浪的心情。白白替人捱了一掌,还没法找施暴者理论,不弄清楚为什么,可不是意难平吗?

于是快马加鞭地把这事交代了下去。

“怎么说?”高瑞问。

“唉,徐小姐的过去,是个悲伤的故事。”

高瑞眼睛一亮:“我现在就需要悲伤的故事,最好是那种让人听了以后能产生共情和保护欲,能反省‘该死的我居然伤害了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我可真是个人|渣我必须去把她哄回来’的故事。”

“巧了,还真就是这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