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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翘一愣。

“这样你和他平起平坐,都是工作室的老板……”

“不行,”徐翘打断她,“这样工作室就跟你毫无瓜葛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经济能力承担你手里的股份。”

郁金笑起来:“没有程浪和你,这间工作室本来也不会重新运作起来,对我来说只是闲置物而已。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先把股份转让给你,等你创收以后一并还我就行。”

徐翘摇头:“你把一间废弃的工作室保留至今,就说明它对你来说不是闲置物,而是你进入珠宝行业的初心。我也是珠宝设计出身,虽然当初学得挺儿戏,但也知道初心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有多重要,我不会拿走这间工作室。而且对我来说,既然决定要重新开始,就不能负债上路。”

“但你和程浪……”

“没关系啦,”徐翘低哼一声,又恢复了元气,“我不会给他欺负的。”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了吗?”

老实说,在郁金这通电话之前,她并没有作好决定。从在工作室看到程浪的那刻起,她就被迷茫和愤怒绕晕了头。

但在律所获知合同真相,又在此刻听到郁金关于股份的提议后,她发现,事情也许没有她一开始想得那么糟糕。

程浪是多精明的商人啊,如果他不想,郁金绝不可能有机会在背后摆他一道。

所以这五五入股,是程浪默认她留的心眼。

那说明,他至少没打算在职场上束缚她。

既然这样,她要是只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半股份就掉头走人,放弃郁金提供给她的发展机会,岂不是很小孩子脾气,很吃亏?

更何况程浪说了,他一礼拜待在工作室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

七天加起来才三小时,他能对她做什么?

沉默片刻,徐翘点点头:“我决定好了,我会在伯格好好工作的,你就等着我的处女作吧!”

——

徐翘撂下电话时,自信满满地想,明天一定起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大早,把合同签了,然后化身勤劳的小蜜蜂,到画室里去嗡嗡嗡。

结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十七八个闹钟也没把她闹起来,等她自然醒,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这也不能怪徐翘懈怠。实在是中国比米兰快了七个钟头,她一整晚都攥着手绢,沉浸在“睡不着啊一点也不困啊”的清醒里翻来覆去,直到清早六点才勉强有了一丝睡意。

徐翘从床上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零条新短信,零个未接来电——居然也没人催她?她这个新兴人才是不是太没存在感了。

她给林白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车辆,然后起床洗漱化妆,等到工作室,进门第一件事问前台小妹:“老板在吗?”

小妹答:“老板不在,但老板听说您决定来签合同,派了名助理过来,前脚刚到呢。”

徐翘点点头,走上三楼。

林白特意在楼梯口等她,叮嘱她说:“老板助理姓高。”

徐翘心说她知道,高瑞嘛,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又不好明说。

昨天她跟郁金详细了解了一下工作室成员的情况,得知这些人并不是程浪安排的“手下”,而是正正经经的员工,有几位是原本跟着郁金干事的,有几位是前阵子新招的。

所以她现在跟微服私访似的,不好透露自己跟某位“大人物”的关系。

啊呸,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徐翘给林白比了个安心的手势,让她下楼吧,然后走进办公室。

老板椅是空着的,高瑞没敢坐,一见她就欢欢喜喜地从一旁沙发椅起身,让她坐老板椅上签合同。

徐翘嫌弃地看了那虎虎生威的老板椅一眼:“不要,臭。”昨天贴了程浪一下,感觉洗完澡后,身上都还有那种阴魂不散的木质调香水味。

“……”高瑞不强求她,等她填起合同信息,在一旁跟她唠嗑,“小程总是想亲自过来跟您签合同的,但实在事多走不开,今天忙了一上午,这会儿饭都没吃上呢。”

徐翘觑他一眼:“我也没吃上呢。”

“哎呀,”高瑞一脸罪过罪过的表情,“您没让周姨给您做午饭吗?周姨是不知道您的习惯,怕打扰您,所以没擅自上门。那我现在给您叫个餐吧。”

“工作室其他人平常吃什么啊?”

“也是叫餐,就二三十块钱一份的盒饭,这边地方偏,附近餐饮少,一般都是集体提前预订。”

“那今天你破例给我叫个餐,明天开始把我这份也订上。”

“那盒饭……您吃得惯吗?”

徐翘撇撇嘴。

当然吃不惯。但今时不同往日,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没钱还天天装阔吧。那她欠郁金的,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了。

昨天晚上那顿海鲜大餐,就成为她接下来每顿盒饭的精神慰藉吧。

她用力点点头:“我行!”

高瑞替她抹了一把心酸泪,心说让人成熟的真不是岁月,而是经历啊,转头跟程浪汇报去了。

徐翘签完合同,在二楼自己那间独立小办公室草草吃了几口饭就钻进了画室,在落地窗边选了一处树景画素描。

今天是晴天,这屋子采光又好,条件比起米兰那边更舒适,她都没开始觉得累,外边就已经夕阳西下了。

然后画着画着,树景里就多了一辆宾利——如果她没记错,程浪除了那辆过分高调的齐柏林外,好像还有一辆稍微不惹眼点的宾利。

与此同时,林白敲响了画室的门:“羽小姐,今天提早下班吧。”

“有事?”她停下笔,边问边预感到什么。

“老板说今天迎新,带咱们全工作室进城聚餐!”

“……”真是好接地气的说法,也只有这些不知道程浪真实背景的人,才能给他冠上这么烟火气的词。

徐翘苹果肌一抽,偏头望向落地窗外,那个从宾利后座下来的男人。

程浪一眼看到二楼的她,仰起头来。

她起身给他比手势,一手比个七,一手比个三——说好的一周七天只出现三小时呢?

程浪似乎笑了笑,回给她一道手势,一手是个七,一手是个一,意思是——昨天礼拜天,今天礼拜一,新的一周又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