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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它可以重新凝聚出一枚新的大明印,镇守隐界。

“只是,我暂不清楚此印如何使用。”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续道,“若你要救人,须赶在隐界完全崩溃之前,找到鲤君。”

作为隐界的守护人,鲤君自然什么都清楚。

见愁听了,便知这与自己想象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

“想来这印符还有第四个作用,谢道友忘了说。”

谢不臣看着她。

见愁唇边一抹讥诮的笑意绽开:“以此印为引子,只怕也可将青峰庵隐界归为己有,从此成为昆吾所有的隐界之一吧?”

“……”

不可否认,她太聪明了。

这一份敏锐,便是谢不臣也只有惊叹的份儿了。

无法否认,更无法承认,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哗啦啦……”

松子大船从前面绕行了过去,小松鼠还在忙忙碌碌地救人。

船上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了,见愁一眼扫过去,都是灵兽,并无一个修士,中域那几位伙伴,至今不知人在何处。

见愁回过头来,面上笼着寒霜。

湿润的泥土地面,有些污浊的泥水。

谢不臣重伤之下,鲜血晕染,便铺开了一小片,他腹部、左肋、右胸膛上插着的三支羽箭,鲜血已经不再流淌。

原本是五支,不过方才下坠的时候有两支留在了石柱之上。

见愁并未生出半分的怜悯来,也没有为他拔箭治伤的闲情逸致,她只慢条斯理地将衣袍一掀,近乎闲雅地将一边膝盖一低,半蹲了下来。

“你说得不错,我非但不能杀你,还要与你合作。”

只因他笃定她必不会对隐界生灵袖手旁观,只因他笃定她除却他手中这一枚印符之外,必定找不到第二枚印符。

从这一点上看,见愁别无选择。

这一轮她算来算去,看似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此刻的谢不臣是她阶下之囚,任她生杀予夺。

他固然因着那四重门的秘符钥匙,不能杀她,可她因着他掌心印符,也不能杀他。

看似处于上风,实则已为他所掣肘。

是棋差一招。

无尽的算计,于无声处,拼个你死我活。

见愁这么想着,竟然异常平静。

她目光从谢不臣身上扫了过去,并未在他伤处停留多久,只不紧不慢地将他腰间挂着的乾坤袋扯下。

藏蓝色的绣纹盘在其上,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只是角落里有着昆吾的徽记。

谢不臣眉头一皱,刚想要说什么,见愁已经直接开口:“打开它。”

打开?

他陡然生出一种发笑的冲动,眉目间温温然,却藏着隐约的凛冽。

“见愁道友——”

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瞬间为一股剧痛所打断!

几乎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见愁漠然着一张脸,二尺割鹿刀霎时出现!

刀尖向下,像是刺入纸片之中一样,断然狠绝地,扎入了谢不臣左肩!

“唔!”

谢不臣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望着见愁的目光来不及收回,霎时被隐忍填满。

见愁握着刀柄,云淡风轻地再次开口:“打开它。”

失去血色的嘴唇,苍白而灰败,干裂起皮,像是沿途缺水将亡的旅人。

谢不臣眉心蹙起,那两道隽秀的眉,便有了几分冷意。

他是没想到她出手可如此果断而狠辣。

贯穿了他肩膀的割鹿刀,冰冷得透骨,没有半分温度。

正如见愁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这才确信,他虽握有让她不杀自己的依仗,却没资格在此刻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颤抖的手指因为剧痛按在了湿润的地面上,沾染了污泥,干净的指缝里也是一片的乌黑。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来,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力气一样,轻轻一动。

食指划出了一个极为微小的弧度,便无力落下。

不过,已经足够。

那紧闭着的乾坤袋勒口之上,便有一道幽暗的光芒划过,随后自动地松开,向着见愁打开。

她一手持着乾坤袋,一手持着割鹿刀。

眼见得谢不臣总算有了点眼色,知道怎么才能少吃苦头,她淡淡一笑,收刀之时,与出刀之时一样迅疾。

“噗嗤!”

鲜血四溅!

谢不臣整个身体猛然弓起,痛得近乎痉挛,却连半点呻吟都发不出。

一身淋漓的冷汗!

待得见愁将沾血的割鹿刀收起,他才颓然向后倒去,过了那一阵的痛劲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仰面躺在了泥地上,剧烈地喘息。

此刻的谢不臣,看上去多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可怜极了。

见愁微微挑眉,随手一甩,便将割鹿刀上的血珠扔了个干净,一翻手,二尺弯刀便消失在掌中。

不紧不慢地将乾坤袋打开,灵识探入,见愁便看见了其中存着的东西。

昆吾果真财大气粗。

灵石无数,阵盘无数,甚至还有古书典籍,竹简玉简……

不过,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目光稍稍一错,她便察觉了那被存放在角落里的一柄剑。

心念一动,一柄连鞘的三尺青锋顿时从储物袋中飞出!

剑鞘乌黑,似乎陈旧,似有一股陈旧古拙之气。

甫一出现,便带起浩荡之气。

见愁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握住!

人皇剑!

这一把剑,便是谢不臣一路所佩之剑,也是在与她多次争斗之中大显神威之剑。

谢不臣从未将它收入体内,也不曾达到人剑合一之状态。

此剑……

甚至不曾认主。

掌心贴着那冰冷的剑鞘,见愁眸底暗光一闪,一手把着剑鞘,一手持着剑柄,便用力将拔剑而出!

“铮——”

一声颤抖的剑吟。

整把人皇剑,竟然像是生锈了一样,极为涩然,她初时用力竟不能将之拔起。

于是五指一按,陡然加力!

刺啦!

三分寒光终于倾泻而出!

如同被铁水浇筑过的剑鞘与剑身,终于分离。

于是,见愁看见了那玄黑的剑身,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暗光,古旧山河舆图的一角,伴着那一声陡然高亢的剑吟,缓缓出现……

为皇者,统御万民,负有四海。

潜形山岳,浩瀚江河,芸芸贫贱……

无一不听其号令,无一不为之俯首。

何等让人惊艳的一柄剑?

见愁持着剑柄,五指紧绷,骨节泛白,就连手背之上的青筋,都隐隐露出。

她望这那露出的三分剑身,难以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眼神,谢不臣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