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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不巧。我刀——名曰割鹿!”

“刷!”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时,见愁手中之刀,已经化作一道灰色的电光,直直朝着梁听雨而去,整个人也如影随形一般,立刻贴上!

说战就战,毫不含糊!

所有人都还在想她的身份,想她刚刚报出来的这一柄刀的名字,谁料她竟然是二话不说直接就开打?

一时之间,多的是人反应不过来!

这风格,太刚猛,也太霸道了!

一旁的白寅,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有满腹担忧相劝的话没有说出口,现在也不用说了——原本因为对见愁的身份有所猜测,所以在她自报家门的时候他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在考虑见愁连战两人是否可行的问题。

毕竟他与善行交过手,知道对方厉害。

见愁看起来虽不费吹灰之力,但在灵力和精力方面不可能没有损耗,在这种情况下对战梁听雨,天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只是此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用什么来阻止呢?

白寅站在场边上,看着已经开始的凶险战局,一摸自己高挺的鼻梁,头一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摊上那么个不靠谱的家伙……”

如果他来了,兴许就不用大师姐亲自上了。

只可惜,对方现在……

也许还在迷路当中?

*

“阿嚏!”

碎仙城澜河边的码头上,一名正鬼鬼祟祟猫在树后的少年,平白无故地打了一声喷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又前倾。

于是只听得“啪”一声脆响,他怀里抱的半个大西瓜,一下就摔倒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啊,我的大西瓜!”

他立刻惨叫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无比心痛的神情,那模样不像是摔了个半拉西瓜,活像是丢了半条命!

“搞什么啊?一定又是那个崖山的家伙在催我了,天哪,我这不都要找到地方了吗!”

一身兽皮短褂,衬着他精干的身材,感觉十分有活力;脑袋后面拖着的一根精心扎过的小辫子,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顽劣的味道。

虽是六十年过去,但小金,无疑还是昔日那个小金。

他甲子之前在中域晃悠了一阵,在左三千小会上出了一回风头,之后就回到了南域西南世家,被家里人管束着。

前阵子听说了左流的事情之后,当然是自告奋勇,要来帮助解救旧友于危难。

只不过……

事情进展得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咳。

这主要是因为他先前从未到过明日星海,低估了此地地形和道路的复杂程度,以至于久久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

不过此刻,小金在又摸出一枚西瓜来啃了一口,略略抚平了上一个西瓜带来的伤痛之后便举目朝着码头所在的岸上望去。

“夜航船,夜航船,应该就是这里了。”

如今的他,也已经拥有了元婴中期的修为,目力极好。

都不用调动灵识,只朝前面这么一看,就能清楚看到前面那一大片庄园似的建筑大门上挂着的匾额。

“夜航船”三个字,如此明显。

“哼,让你们敢悬价左流!今天看我不打爆你们狗头!”

小金狠狠地啃了一口西瓜,嘴里念叨了一声,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的目的地其实出了问题,瞄准了方向,便一闪身,直接朝着夜航船的位置靠过去。

身穿黑色斗篷的修士们,依旧驻守在门外。

小金到了附近,略一思考,想自己是来闹事的,且又没有请柬,万一被人拦在外面,岂不误了大事?

索性直接运转秘法,隐匿了身形,悄悄从门旁的围墙爬了进去。

可才一进去,站在围墙下面,他就发现自己要晕了:“天,这地方比我家也小不了多少了……”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屋舍道路,树木掩映之下,只觉得看哪边都是一样,还不跟他家一样有特意标注的路牌,根本难以辨认方向!

白银楼白银楼……

这里这么多楼,哪一座才是悬价左流的那座?

“完了,完了……”

小金不由急得挠头,摸出传讯灵珠来,就想找崖山那位老大哥怎么走,实在不行让他来接自己一接。

可就在这时候,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

“白银楼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白银楼?

小金一听,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西南世家自有自的秘法,他素来又不是怕事的性子,听到白银楼,便像是迷路之人得到了明灯的指引,毫不犹豫就悄悄跟了上去。

是两个人,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那个,一身银灰色的长袍,都用银线织成,但大大的兜帽也将其面容遮挡,看不清楚;后面那个,则是个精瘦青年,一身黑色劲装,约莫是下属。

方才开口问话的,便是前面那个。

后面的青年答道:“刚传来的最新消息,曲正风行踪不明,楼中人说他没来。至于悬价,已经出现了两个崖山门下,而且,其中有一个自称是崖山那个失踪了的大师姐。”

“哦?”

那银灰色长袍的人有些惊讶,声音沙哑得很,似乎是个中年人。但他随即就阴沉沉地笑了出来,“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少棘大人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是……”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青年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有些低,一下不怎么敢接话。

银灰色长袍的男人,仿佛知道他在怕什么,直接就冷哼了一声。

“好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青年一听,如蒙大赦,连忙就退了下去。

那银灰长袍修士冷眼看着,也没多管,便径自取道,一路往夜航船这一片屋舍的深处赱去,很快就接近了最深处那一座大殿。

尽管是白天,可殿内依旧昏暗,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

那一座诡异的雕像,就伫立在大殿最深处。

像极了蜈蚣。

长长的身体,呈现密集的环节状;两侧排列着的无数长脚,则透着一种刀戟般的锋利;那一颗没有眼睛的头,更令人头皮发麻。

可以说,此刻的大殿,只让人觉得压抑恐怖。

可这中年修士,浑然没觉出半点不自在。

走进来之后,便迈步到了雕像之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竟开口道:“无道拜见少棘大尊。”

“嗡……”

仿佛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苏醒,一股莫名恐怖的气息,瞬间从雕像上散发出来,散发出一股庞大的威压。

纵使以中年修士如今入世初期的修为,竟也有些扛不住,身子颤抖起来,连忙续道:“如今白银楼中,已经出现了几个崖山修士,其中的确出现了一名女修。只是小的无能,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您之前说要找的那个……”

“出现了吗……”

一道空洞而且渺茫的声音,仿佛飘荡在虚空,又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一种苍老又亘古的寒气,生涩而且刺耳。

这一瞬间,藏在暗处的小金,竟莫名生出一种被人看着的感觉。像是站在光天化日下,没有任何遮挡,而周围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

无所遁形!

他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在这时候,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也就是在他后脚刚落地瞬间,整个大殿之中竟突地一冷!

仿若万千刀剑突现!

“谁?!”

那声音竟是生涩地厉喝了一声。

小金顿时一惊,后脑勺发凉,立刻想要拔腿就跑,只是这一股威压太重,他想跑时才发现双腿竟然一动不能动。

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白银楼没找到,架也没打成,难不成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里面冰寒的一片,小金一张脸都白了下来,几乎已经是站在原地等死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预想之中的可怕事情没有到来——

大殿之中,竟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呵……”

飘飘荡荡,似无着落,浑不在意,又藏着一种天然得近乎纯粹的妖邪之气!

那伫立在殿中的庞大雕像,在这声音出现的瞬间,陡然凶光大炙!

一颗不知由什么材质雕刻成的脑袋,竟在此刻硬生生地朝着右侧转了三分,用那一张没有双眼的面孔,对着大门的方向。

“是你?!”

“是我,但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我。”

依旧是那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话音落地的时候,一抹身着艾青长袍的身影,便从虚空之中慢慢显现了出来。

衣袍上繁复的花纹,有些古拙陈旧的味道,像是爬满的青苔;袖口上绣着的一枚小鱼,显得格外特别。苍白的面容上,则浮着一种飘忽的神情,仿佛游离于世间,只是个过客。

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可却给人一种垂暮之感。

一双眼清澈极了,但若细看,便是岁月最沧桑的流变。

他抬首望向殿中这一座雕塑,目中隐隐露出几分回忆之色,唇角只轻轻一勾,叹道:“路经此地,不想竟还能遇到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