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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驳, 哪个‘驳’?”

“辩驳的驳。”

“二十三?”

“二十二,毕业一年,在上海一个小所挂过证。”

“但我已经在今天的面试定下一个律师助理了。”

“您现在还在这里, 和我说话,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你很有自信。”

“三年前程律在一个对乘方的专题采访里说过,如果没有自信, 就不要到乘方参加面试。”

“我最终并不一定会要你。”

“但您已经决定给我一个机会。”

“你很清楚我的想法?”

“我会在试用期内向您证明我比您今天录用的那个人更适合这份工作, 而且我的性价比更高。天志律助起薪11k,但读过jd的起薪一般高3k。”

电梯一路下降, 数字越来越小。

程白的提问异常简洁。

而唐驳在走进电梯之后, 没了先前的紧张, 但依旧保持最初的紧绷。这个年轻的黑发青年, 一双严谨而克制的眼就透过那多少显出几分刻板和老气的黑框眼镜注视她, 每一句回答都透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气质。

程白不是一个会被轻易说服的人, 但不可否认,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管是风格还是素质, 都很对她的胃口。

于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对方。

“你是投我所好来的?”

唐驳眨了一下眼,停顿了有片刻。

这短短的片刻放在别人身上, 无比正常;但放在先前对答如流的他身上, 就显出几分不简单。

他竟未否认:“是。”

程白一下就笑了出来:“你刚才说你看过我打过的所有案子,为什么?”

唐驳道:“程律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程白扯了扯嘴角, 并不将这话当一回事:“那将来你可能需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这话唐驳不敢接,但他脸上丝毫未动的神情已经回答了程白: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和目标有什么问题。

“明天早上九点到律所报到走流程,年后正式入职。”程白看了一眼电梯显示的楼层, 直接帮他按下了“1”,很快电梯门就开了,唐驳走出去,程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记得换身衣服。”

“是。”

唐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怔了一怔,然后才露出笑容来,向电梯里鞠了一躬。

“谢谢程律。”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电梯到负一层车库,程白将车开上了路,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忽然这么问边斜。

在先前和唐驳谈话的过程中,这位大作家全程没有说话。

到了车上,也没有说话。

程白难免不关注一下他的状态。

边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前后经过的车流,回想了一下几分钟之前那张年轻的脸,认真地道:“如果他是来我工作室面试,我会破格录用他。”

这种刚毕业的,在他工作室都是小孩儿。

搞创作的人心态都比较年轻,但唐驳意外地成熟,很能在夹缝中为自己争取到机会,毕竟最差也不过是被程白拒绝罢了。

但他本来在一面就被刷掉了。

就算失败也不会有什么真的损失。

而且……

边斜忍不住琢磨了一下,目光里多了几分微妙:“这个人全程无视我,你知道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投以过多的关注。

更没有攀谈一句。

好像在他眼里根本就没站在程白旁边的边斜这个人似的。

程白笑:“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边斜一摊手,露出一个“我关注点就这么奇怪”的神态来,接着却问:“程律这是打算招聘两个律师助理?”

程白挑眉:“一个。”

边斜顿时微微蹙了眉。

程白打了个方向盘,淡淡道:“一个月试用期,二选一,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果然是程白会做出来的事。

边斜露出几分思索的兴味来,然后就是那种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笑:“那你今天录用的那个书婉婷要不接受呢?”

程白满面平静:“不接受可以走。”

边斜不由看了她一眼。

怎么说呢,竟不觉得意外。

程白是大律所的合伙人,而职场是一个竞争的环境,上司们并不是求职者的爹妈,也不会体谅你有多大的委屈。

有本事才能留下。

“看来,翻过年一个月有好戏看了。”

说完,他注视程白的目光深了几分。

显然,她一开始没打算要唐驳这个人。

是唐驳在电梯门即将关上那一瞬间的话,让她改变了原本的选择。

《刑法》有漏洞。

光这一句说出去,对行外人而言,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就连边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脑袋都空了几秒,无法克制地想问:《刑法》的漏洞到底是什么?

但仅仅是在那几秒过去之后,他整个人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唐驳那句话的关键!

因为他说这话的前提是——

3·28案,程白被调查的原因!

这两件事显然是相互关联的。

而程白也对此一清二楚。

他原以为在接下来的对话里,程白肯定会向唐驳询问与此有关的一些事,但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一句也不曾提及。

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听见。

这只能证明一点:程白完全清楚唐驳说的是什么,并且早已对此波澜不惊。

边斜是想直接问的。

但他最终没有问。

程白应该是跟赵平章约好了一个时间,路上看了两次表,开车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一些,很快就把他捎到了那一排别墅的路口。

他下车来,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点,迟到几分钟死不了人的。”

程白一怔,似乎不想说什么。

但看他在路旁站着看她,终是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车一转,消失在路口。

边斜便也返身向自己那栋洋楼走去。

抵近春节,周围邻里的家门口都有提前贴上春联和福字的,不过边斜的房子里却没做什么装饰。

照旧跟平常一样。

密码锁开门,进屋上楼,从书墙那本《蝇王》旁边摸出了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抽上,在那淡红余晖浸染的落地窗前,他坐了有十来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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