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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昏黄的光芒就洒在程白身上, 让她挺拔的影子垂落在地,浓长的眼睫轻轻覆盖下来,遮掩住的是内心那一点划开的波澜。

她看着边斜笑。

面上看着平淡又轻松, 好像没什么特别。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要过生日。

边斜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总觉得这样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一些不愿轻易为人道的东西, 所以他也不大敢去触碰, 只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怔然半晌,然后闷闷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道回去。

他目送着程白拿着钥匙打开了隔壁那栋老房子的门, 同他道一声“明天见”, 可直到程白进去了, 他的目光也没从这一栋房子之上收回。

浮现在心中的是很久以前那个疑问——

程白原本的豪宅住得好端端的, 为什么要搬回来?

每个公司都有点跟前台小姐有关的故事, 不过这位在天志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的前台小姐陈嫣一直觉得, 在律所这种频繁跟争议纠纷打交道的地方, 前台小姐的故事永远不值一提。

这不, 今天又来了一位。

她一面翻着昨天的访客记录,一面抬起头来悄悄打量着这位客人, 猜测着她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没有预约, 所以就坐在门内距离那盆绿植不远的沙发上等候。

很漂亮。

皮肤细白,五官轮廓略深, 很有一种电视上那些欧美白人女星的感觉,两道眉毛描得细细的,尾梢却没有向上挑, 反而是稍稍往下,所以并不呈现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凌厉,反而很有几分传统东方含蓄的温婉。

只是她眼眶是红的。

人坐在沙发里,两腿并拢,爱马仕的铂金包就放在膝盖上,两只手则交叠放在包上,颇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这位女士一来就问所里程律在不在,在得知程律还没到之后也不说别的,既没有自报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说留下自己的方式先行离开等待以后联系,而是直接坐在了这里等。

一大早来律所的律师很多都瞧见了她。

这种情况大家都见得多了,一看就是遇到事儿了,而且多半还是婚姻感情等家事方面的。虽然她长得漂亮,但所有人也就是多看几眼,并不十分感兴趣。

陈嫣倒是有些好奇的,毕竟她工作清闲,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八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位女士总不大喜欢。

可能是同性和同性之间的确容易产生敌意吧。

她安慰着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大约九点半,门外走廊上才传来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对最近在所里给其他单身狗狂撒狗粮的情侣的交谈声。

“我路上看导航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前面是一片红的时候千万不能改道,你改道别人也会改道,改道另一条道上不还是堵吗?”

“驾照没有,嘴炮倒是一流。”

“我在考了好不好,手到擒来的事!”

“呵呵,拿到再说吧!”

今天照旧是程白开的车,只是昨天回去补看婚姻法相关的法条睡得晚了一点,今早也就起得晚了一些,没想到跟边斜溜达去吃了个早餐粥,一转眼就遇到早高峰,被堵在路上。

还好今天很多事都安排在下午,不耽误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跟边斜一起走了进来,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一时觉得眼熟,眼皮都跳了一下。

那女人也一直关注着门口,程白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当即就站起身向程白走来:“程律您好,我是昨天跟您打过电话的殷晓媛。虽然您已经说过不会接我的官司,可我觉得您就是最适合我的好律师,今天没有预约冒昧前来打扰,真的很对不起,希望您能有时间谈一谈……”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是泫然欲泣。

程白听出了昨天听过的哭腔,也轻易地将这一张漂亮的脸跟自己昨天在明天诚看过的方不让妻子殷晓媛的照片对上了。

她觉得有些棘手。

不接各种家事官司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面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程白不喜欢哭。

也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这门口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影响不好,更何况这位还是方不让目前的妻子,传出去也会影响方不让的名誉——虽然这人其实没什么名誉可讲。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道:“殷女士等了有一会儿吧,门口说话也不方便,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殷晓媛眼底顿时露出几分感激的惊喜。

边斜却是毫不掩饰自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年头真是是个人都来跟他抢程白,本来如果没有这位“不速之客”的话,这一天的早晨将在他和程白一起泡茶聊天之中度过,然而现在眼看着是没戏了。

他的神情还是很明显的,更何况刚才跟程白一起走进来。

殷晓媛在跟上程白脚步向办公室走去的过程中便不由抬起头来,看了边斜一眼。

边斜也看了她一眼。

殷晓媛应该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显得有一点局促。

程白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边斜留在了外面。

“殷女士,我不妨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接了您丈夫方不让的代理,就算您今天亲自登门拜访,我也不可能改而为您打官司。”程白不想给这位陌生女人什么希望,“而在这种情况下,您如果对我吐露太多,可能会对您自己产生不利。”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在见到殷晓媛本人之前,她也曾构想与方不让结过婚的女人会是什么样,有那么一点猜测;可等真的见到之后,又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好像有那么一点不符合,于是心里出现一种奇异的空白。

程白请对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殷晓媛也是第一次和程白接触,难免有些紧张,听程白这么说,好像觉得很难受:“可别人都告诉我,如果要跟他打官司,请您是绝对没有错的。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您竟然会帮他……”

程白知道,这时候自己不需要说话。

殷晓媛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已经来了,虽然您已经说过不会接我的官司,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跟您讲一下这些年的事情……”

程白发现,她好像的确特别希望是自己来打这个官司。

但她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随便上网查查都知道她从来没打过家事领域,除了方不让这种思维逻辑异于常人的存在,应该不会有谁想请她这种“家事领域的花瓶”。

只是她也没有开口打断对方。

相关的风险她已经跟对方提过了,对方非要分享自己的故事,她也不必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干脆出耳朵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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