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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跃飞摇头。

吕秀英站起身,既然林跃飞醒了,她就不用守在旁边,怕他胳膊乱动跑针了。

“笑笑!笑笑!”吕秀英把林笑喊过来,“你在你哥这屋写作业,看着你哥,他要是再睡着了,你就叫我。”

林笑乖乖点头,把自己的《暑假作业》、铅笔和橡皮拿过来,在哥哥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

这个暑假,林笑从一年级升二年级,全部作业只有一本封皮花花绿绿,里面黑白印刷的《暑假作业》册子,里面数学和语文各一半。

做到连线题,林笑跑回自己的书桌拿尺子。

“一只天鹅,一片草地。”这两条线林笑画得毫不犹豫,然后她犹豫了。

“一包草?一把米?”

“还是一包米,一把草?”

林笑咬着铅笔头,摇摆不定。

吕秀英让小女儿看着大儿子,自己去洗衣服刷鞋。

纺织厂车间是三班倒,吕秀英连上七天白班、再七天中班、七天夜班……如此循环往复。

白班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从下午四点到半夜零点,夜班从零点到第二天早晨八点。

昨晚吕秀英上的是夜班,早晨回家后,林跃飞在屋里呼呼大睡。

林跃飞如此不像样,吕秀英已经习惯了。

林跃飞今年十八岁,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已经在家里瞎混了两年。最近和狐朋狗友们打牌喝酒到深夜,然后一睡一上午。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纺织厂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吕秀英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一个指标,让林跃飞也能进厂捧上铁饭碗了。

林跃飞马上就要进厂上班,最后的自在日子,吕秀英就没狠狠管束他。

今天午饭做好了,林跃飞还没起床,吕秀英一脚踹开他的房门,这才发现林跃飞在高烧,连忙去职工医院找杜阿姨。

林跃飞这次发烧温度高,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醒来还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神直愣愣的。

输上液,吕秀英放心了。

那么大一瓶凉津津的液体输进去,不等药效起来,先物理降温了,体温总能降下去点。

“哗啦啦——”吕秀英把水管开到最大,用力揉搓床单。

吕秀英有点洁癖,下班后的时间几乎全都贡献给了家务活。在纺织厂三班倒、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全家的衣服鞋子永远干干净净、枕巾床单一个星期换一次。

吕秀英时不时朝着屋里喊一声:“笑笑,你哥没睡着吧?”

林笑扭头看一眼床上的哥哥,哥哥睁着眼睛呢,她大声朝妈妈喊:“没睡着!”

“笑笑,帮我把月份牌拿过来。”

林笑吓了一跳,哥哥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林笑放下铅笔,跑到桌子旁,把月份牌递给哥哥。

哥哥盯着月份牌,整个人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

林笑奇怪地探头看,巴掌大的月份牌,上面印着公历日期和农历日期,下方是一则笑话。

加起来没几个字,哥哥怎么看起来没完没了?

“这月份牌……是撕到今天了吗?”哥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是啊。”林笑点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共三百六十五张印刷粗糙的薄纸订成一沓,就是月份牌了。过一天撕一页,今年的已经撕掉了小半本。

“1988,戊辰龙年……”哥哥喃喃自语,表情怪异。

林笑不理会奇奇怪怪的哥哥了,跑回书桌前继续写暑假作业,没写两行,哥哥又叫她。

“笑笑,帮我把镜子拿过来。”

林笑跑到自己和妈妈住的大屋,从梳妆台上拿起妈妈修眉毛的小镜子,递给哥哥的时候瞪了哥哥一眼,她怀疑哥哥故意让她跑腿!

明明哥哥从来不照镜子的。

林笑坐在书桌前,偷偷回头看哥哥,看到哥哥竟然真的拿着小镜子仔仔细细地照,比妈妈照镜子的时间还要长!

哥哥今天真的太太太奇怪了……

林笑咬着铅笔头,琢磨哥哥奇怪的原因,她想起刚才哥哥说的胡话,恍然大悟。

林笑跳下椅子,蹬蹬跑到水池旁边,大喊:“妈妈!哥哥想找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