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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不知道谁对着空旷地咆哮了句:“我淦!停电了啊,离谱!”

“……”

新疆什么都好,贴近自然,地域辽阔,温度适宜。

唯独这些年基建还是有点儿没跟上来,停电说停就停。

北皎从秋千上跳下来,落水狗似的甩了甩身上的积雪,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姜冉那间木屋所在的方向——

乌漆嘛黑的。

也不知道那女人在里面干什么,那么黑,害怕不害怕。

他一边琢磨,条件反射地就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越走越近,都快到了,突然猛地停下来,站在楼梯跟前,死活不敢踏上去。

……………………怎么能这么怕啊?!

二十年来字典里从未有过“胆怯”二字,现在突然塞满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手指纠结地扣着木头楼梯扶手上的积雪,他脑子里恍惚地在想,这儿,好像就是这儿,今天他回来的时候,她原本靠在这里等他。

“……”

——如果一个雄性生物稍微把你放在心上,当他犯错,你都不用指责他,他自己就能用脑补功能杀死自己。

“死了算了啊,我。”

北皎今日第无数次叹气,放在口袋里的微信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原本他消息是禁音的,刚才特地打开,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也祈求一个奇迹发生。

而此时此刻,奇迹真的降临?

少年有些着急地拿出手机,停电的黑暗氛围中,他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

【是谁的冉冉鸭:进来。】

……………………………………

圣光普照大地。

他又活了。

……

死在姜冉的屋子里,也比死在外面冰天雪地里的好——

打开木屋门进屋前,北皎是这么想的。

进屋之后,熟悉的淡香全方位的包围,他又换了一种想法——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光吸入她的味道,脑子就嗡嗡的,全方位失去了一切作为健全人类的基本功能。

他靠在门边不敢动。

混乱之中想起了张梁邀请他一起看过的小黄文,有一种特殊的设定,比如世界性别不分为男性和女性,而是支配者Alpha和繁殖者Omega,当时他还以为,就算是这样,他北皎也应该是作为支配者的A中之A,A王。

他错了。

错的很彻底。

关于嗅到别人的气味就直接腿软这种设定,Omega听了可能都得问一句:你没事吧?

而此时此刻的北皎压根不敢出声。

黑漆漆的木屋里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姜冉身上的味道还有夹杂着沐浴乳的温润潮湿气息,浴室的门敞开,暖哄哄的水蒸气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涌出……

她大概是刚洗完澡。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她穿着自己喜欢的吊带睡裙……黑暗中,北皎只能看见她白色的睡裙裙摆伴随着走动轻微摇曳,和她那白的像自带荧色反光的胳膊——

她踩着拖鞋在屋子里走动,发出轻微响动。

姜冉掀开了自己的化妆箱,闭眼盲猜拿出一罐大概是化妆水的护肤品,倒在手心,终于开口:“你准备站在门口多久?如果还没想好到底是留下来还是走人,至少先关个门,暖气都被你放出去了。”

北皎先是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做出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动作。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并不能够就这么走了,于是勾脚,“啪”地一下踹上门,门外寒风夹杂着大雪的胡校一下子隔绝,屋子里更安静了。

窒息。

“没话说吗?”

“……”

“那你刚才在门外像只焦虑的土拨鼠似的走来走去个什么劲?”

“……”

这都被听见了?

北皎茫然中,姜冉的声音从床那边传来,她向来没有刨根究底的习惯,他不愿意说话她也不逼他,“没话说就干活吧,去找找应急灯,房东说在你旁边的柜子里,全是灰……我刚洗了澡,不想碰。”

她理所当然地命令他。

巧的是,他已经习惯了听她发号施令。

转头,闷声拉开旁边那个老旧的储物柜,在柜子深处摸出了所谓应急灯……还他妈手摇式的,拎着这古董玩意,他折腾了半天,几乎要出汗了,才把它整明白。

几分钟后,屋子里终于勉强亮起一点光源——

木屋外,大概是有其他的住户也收到了房东关于应急灯的消息,隐约传来骂娘的声音。

北皎拎着灯,借着那最多只能照亮方圆一米内的光源,他终于看清楚不远处坐在床边的姜冉……

她弯着腰在护肤品箱子里挑挑拣拣。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她头发很多,没那么容易干,所以此时,发梢正往下无声地滴着水珠。

“你头发还在滴水。”

这是他这个废物点心进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且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可怕。

他把手里拎着的应急灯放到了唯一的桌子上——木屋的木地板伴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截然不同的“吱呀”声响,长臂一捞,扯过了架子上另外一块干燥温暖的浴巾。

他走到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用浴巾把她的长发拢起来。

姜冉背对着他没动。

他宽阔的肩膀将屋内唯一的光源都挡住了,姜冉看着墙壁上,身后少年投在墙壁上的阴影完全将她的影子覆盖,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脸。

感觉到身后他替她擦发梢的动作敏感地一顿,少年警觉得好像随时能被她稍微重一点的呼吸吓死……

姜冉淡漠道:“头发得从发根擦起,你这样擦,发根的水珠落下去,还不是白擦。”

良久,才听见他“哦”了声。

其实她说什么,他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把浴巾挪了挪盖在她的头上,挡住了她微微侧脸时隐约可见的小巧鼻尖——

这样做还是有好处的。

看不见她的脸,他那乱七八糟的气息也变得平缓一些。

少年有力的指尖隔着浴巾蹭过她的发间,规规矩矩,仿佛生怕一点毛躁惹她不高兴。

“沙沙”声响中,她低着头说:“你怎么回事?”

“嗯?”北皎说,“啊?”

讨伐要开始了吗?

能不能等一等?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就再等个一万年就行?

“你做什么跟惊弓之鸟似的那么怕,”姜冉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寻思又没骂你?”

“……”

哦,这句听懂了。

没骂吗?

今天在雪道上上课时那些诸如“猪都记住了你也记不住”什么的,难道是友善的教导?

“骂吧,”他郁闷地说,“求你骂。”

只要别阴阳怪气地放个屁都跟我说“谢谢”,或者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暴躁。

手上力道没注意,扯着一缕头发,其实扯疼了姜冉,黑暗中她蹙眉,却没有告诉他,生怕她再说什么,恐怕他会吓得扔了浴巾就跑。

“说说这几天的事?”

“……不想说。”

他小声地抗议。

“那你进来干什么的?讨论你的微信背景?”

“……”

他就熄火了。

好烦啊,她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不会问他要手机亲自查验吧——

他还没换回来!

好在,并没有。

“你怕什么?”

“……怕你啊。”

“怕我做什么?现在不是正常讨论吗?早上那时候邱年没胡说,野雪确实也是滑雪中的一种,在所有的玩法里,最顶级的玩法就是大山——以前我们在国外,冬天都会包直升飞机上到山顶,再从山顶往下滑。”

她声音缓慢。

“没有人对这种玩法避如蛇蝎,我也不是不让你玩野雪,以你现在的滑行水平,滑个野狼沟算什么?最多也就一个半小时你就能滑出来。”

北皎手上一顿,伴随着她平静的话语,整个人忽然充满了困惑。

姜冉感觉到了这个气氛,就短暂地笑了声:“邱年还有一件事也没说错,你不管不顾跑去滑野雪这事,归根究底其实是我的错——第一天到阿勒泰,你想跟宋迭去滑野雪,我光告诉你不许去,却没告诉你为什么不许去,这样简单粗暴的拒绝,可能你不懂为什么,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地严苛管制你。”

“……”

说得好。

毕竟他是真不懂——

哪怕是在今天下午意识到自己闯祸之后,他光沉浸在可能被姜冉逐出师门的恐惧中,强行忽略了在自己内心浮现了大概能有一秒的困惑:为什么?

他不敢问,所以干脆想都没仔细往深处想。

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了……

善解人意真是美好的品德。

“倒是没觉得无理取闹……你继续。”他闷着嗓音说,“这头发还能再擦一会儿。”

浴巾下滑,从头顶到她肩附近。